006章 服毒
“牟中钰，记住，你刺我多少剑，你伤得我有多深，我将来必定偿还！我死了做鬼也会找你算账的……”她说完狠狠咬自己的舌头，她不想慢慢的被他折磨死，她想自尽。
宁肯自己死，也比死在他剑下的要好。
可她力本虚弱，还没咬舌成功，忽然觉得一股苦烈又辛辣的滋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渐渐弥漫了自己的整个口腔，并灌到喉咙，甚至顺着直下肚腹。
她肚腹一疼，让某种难以形容的强烈腥气熏染，当时眼前发黑，清晰的世界，渐渐离她远去，她好像沉入到了另外的幽冥世界……
“皇上，这女子好像服毒自尽了！”
站在聂悠兰身边的侍卫，见到聂悠兰的反应，忙向牟汐宸禀告情况。
牟汐宸一怔，又皱了皱眉，“这妖女嘴中藏了毒药？”
牟中钰迈上前，托起聂悠兰的下巴，她唇边还在外漾着乌血，双目紧闭，他又探了探她鼻息，终于摇头缓缓说：“死了。”
牟汐宸冷笑，“看来他们邪教中的人都自含烈毒，就是为了怕被逼供时熬不住啊，这些邪徒真是无可救药的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牟中钰笑了笑，“就可惜我还没玩过瘾呢，就让这丫头给死了，真便宜了她。”
他虽在笑着，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牟汐宸也呵呵大笑，“你何必着急，等下次再捉住邪教的人，先拆了嘴里的毒蜡丸，再让你慢慢折腾个够就是了。”说完又迅速挥挥手，“把尸体拖下去埋在宫外城山的死囚坟堆，立即清扫殿内。”
大殿内已弥漫了血腥之色，但他们并没见到不适应，相反的，这位冷酷绝情的君主，似乎已习惯了血气的味道，看起来是那么淡定与无动于衷。
侍卫立即将聂悠兰的尸体拖了下去。牟中钰转过身来望向消失在大殿前的微朦影子时，目色中露出了罕见奇异的幽黯之色，似乎还有隐隐的雾气……
聂悠兰并不知自己牙内藏了毒药，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毒死。
当然，她更想不到自己这次并没有死。
她从昏昏蒙蒙中苏醒过来时，觉得呼吸不畅，随后听到似乎是挖土凿地之声，又隔不久觉得身上沉沉的感觉霎时轻松了起来，眼前也豁然一亮。
但她的全身疼痛欲裂，刚想动，就被刺激得又昏了过去。
再次清醒时，未知过了多久，她发觉已躺在柔软的木榻被褥上，全身的伤口都被包扎好。坐在榻边的是个黑袍人，脸上带着生硬的木质面具，让人看不见容颜。
他盯着聂悠兰缓慢一笑，“你终于醒了，还算命大。”
是男人的声音，却嗄哑低沉，似乎是伪装出来的腔调。
“你、你是谁？”聂悠兰的意识才只不过恢复了五六成，她伤得很重，尽管伤口已敷药包扎好，却还是疼得整个身躯不像是自己的。
神秘的男人说：“先休息，你才捡回一条命，别动，也别说话。”
聂悠兰嗄声问：“为什么我没死？我不是中毒了吗？”
“这种毒药只不过是暂时让人看起来像死亡了一样，但不会真的致人死命。”男人似乎笑了笑，“这是我们早已预备好的面对危急之策，诈死的最好方式。”
聂悠兰的身子轻微抽动，“诈、诈死？”
“如果不是这样，怎能逃得过牟家冷血皇帝的凌迟酷刑？正因为他看着你自己先服毒死了，所以才会放过你。”男人的语声神秘而低沉，聂悠兰不知对方究竟是谁。
原来如此，如果她不“毒死”，必定是会死在牟中钰的剑下吧！并且还是被一剑剑的慢慢刺死，慢慢折磨死，聂悠兰想起牟中钰，觉得心中气血翻涌，当时又晕了过去。
十余天后，聂悠兰才能缓缓坐起身，下地走动。
这些天，神秘的男人没再来过，只有个面孔陌生的丫头来服侍她，丫头的神态冷漠，无论她问什么都不答话，只管给她服药喂饭。
这真是谜一般的状况啊，聂悠兰在暗中琢磨着：他怎会知道我被皇帝赐死？怎会救了我？还知道我的毒药是为了诈死而用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在忍受了剧烈熬煎的十个日日夜夜，她的重伤终于渐渐好转起来，但每次见到自己光洁皮肤上遗留着的丑恶的剑痕，她的心就抽搐成了一团，沁血的怨毒与恨。
牟中钰，牟汐宸，你们想不到我还没死吧！
先前她对牟中钰说过，做了鬼也要找他算账，当然不过是一句恨极的虚渺空话，如今，既然没有做鬼，那就真的可以实现这个誓言了！
只不过，首先要养好伤，自己如今是个无权无势无实力的女子，想抗衡皇家无异于痴人说梦，至于怎么才能报仇，得需要好好计划计划……
只要立下此决心，就算千难万难，也要做到。
聂悠兰来到屋门外，孤独的小院内除了枇杷树外，只有她自己孤独的身影。院门长久关闭着，夜里并不平静，白天还好，到了夜晚总是传来笙歌丝竹，很是热闹。
究竟是什么地方？
聂悠兰忍耐着好奇心，毕竟身子还没好，她很清晰很理智，如今不合适四下乱逛，若真让外人发觉，只怕自己处境不妙，自己现在被当成东凰国的反贼呢。
终于在这天夜里，神秘的黑衣男人又现身了。
“伤势怎样？”
“好多了，谢谢恩公相救。”聂悠兰虽不知此人是谁，但终究是他救了自己，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中尽管因为对方的神秘而满怀警惕，语气中却还是透出浓浓的感激情绪。
谁都看不出，黑衣男子那木雕面具后的真实面孔上是什么表情，只见到闪闪如墨玉似的眼珠，透出的气息高深莫测：
“你的命是我救的，当初让聂平将你送回聂则仕的府上，让他给你牙中藏了诈死的‘闭心丹’与印下烛凰秘纹的也是我。”
聂悠兰脑中嗡的一声，几乎要叫出来：“什么？”
男人木然的声音：“你的确是聂则仕的女儿，但你或许没想到，你的养父聂平，就是我们的教众之一，他从未跟你说过，当初想送你入聂府，伺机接近牟家皇室，可惜……烛凰纹本乃我们内部秘密联络之标致，外人根本不知道，没想到竟然让聂则仕和牟家给认出来了。”
聂悠兰几乎失声，“你就是什么灭凰教的人？”
男人平静地说：“我是负责你的分舵首领，你只需记住叫我墨风就好。”
聂悠兰一时之间，真的混乱了，心绪成乱麻，她自幼生长在皇城百里外墩林村的一户平常人家，养父聂平显得规规矩矩，就像是最平常的百姓，当年养母也已脱离江湖，化身民妇，除了教过她些防身功夫外，并未跟她提过任何身世恩怨瓜葛，直到几个月前才因聂府的人找上门，对她说出当年的部分内情。
她却完全不知道灭凰教这一件事，更不知养父聂平与之牵连。
“我、我不信，我要去见养父，听他亲口说！”
“你见不到他了，在你去聂府后，他就离开了墩林村，不是么？”墨风冷冷说道：“我们派他去其他分舵，你找不着他的，他已将你交托与我，今后你便听我的行事。”
聂悠兰咬牙无语。
“我们的一次计划失败了，不过没关系，你死里逃生出来，养好身体，今后还可以继续有办事的机会。”墨风的语气渐渐缓和。
聂悠兰的心智是清明的，在经历了绝境重生，经历了痛彻心骨的一切后，她的心理更加强大与坚毅，所以收起短暂的疑惑与迷茫，冷静下来。
在墩林村她走前那一夜，她回想起，自己喝汤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难道是在那夜义父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过后她被送去聂府，心情都被其余事所吸引，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变化，也没注意。
颈背上的斑纹，还没什么感觉，嘴里靠后的牙齿却很不舒服，义父叮嘱过她，让她平时注意什么，在最危急时就咬破牙后的细软小囊。
她慢慢想起来，其实义父告诉过她许多，也暗示过，无奈她陷入了牟中钰的情网，少女芳心迷迷懵懵，那时成天想着牟中钰，忘记了太多事，在金殿上她被牟中钰伤心伤身，更忘记危急时该怎么办，后来若不是恨怒之下狠力想咬舌时先咬破了小囊，怕是已命归九天了。
她定定凝注墨风，忽然说：“我想杀牟中钰，杀东凰国皇帝牟汐宸，你能不能帮我？如果你们有这个计划，我愿意去执行！”
“你以为杀这两个人会很容易？牟中钰看似邪孽风流的小王爷，心思比谁都精，牟汐宸身为东凰国的国主，心肠冷酷，手段狠戾，城府极深，几乎找不到他的一丝弱点来。”墨风徐徐摇了摇头，语气似乎透着忧虑：“否则，这次我们就不会失败了。”
“我不怕，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我就要去尝试！哪怕是拼着和他们同归于尽都好，如果杀不了牟汐宸就算了，但至少我要杀了牟中钰，并且是慢慢将他折磨死。”
聂悠兰捏紧拳头，尤其说到最后的语句时，每个字都像从牙缝内迸出来的。
她虽然觉得牟汐宸冷酷可恨，给自己定了死罪的仇恨要报，但还并不特别重视他，对牟中钰却不同了……这个男人夺去了她最美好的东西，曾经给过她柔情蜜意的人，到头来却绝情的拿着利剑一剑剑刺向她，她此时身上的伤口还在疼，恨得翻天覆地。
当时心底复仇的誓言，她绝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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