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锥心之痛
殿外已快步闪入两名看似大内侍卫模样的男子，腰畔挎刀，他们一左一右，已靠近到聂悠兰的身旁，并将还跪在地面上的聂悠兰给牢牢摁住。
晴天霹雳啊，聂悠兰内心的震惊还没缓过劲儿来，不知是否该反抗，毕竟是在御殿上，在皇宫内，自己敢反抗就是欺君大罪吧。
但这般不明不白，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所以她被摁住没动，却大声向龙案后呼喊：“皇上！为什么要抓民女？”
牟汐宸冷冷地看着她，如冰山磐岩，不动感情。
他当然也没有回答聂予兰的话。
梁公公脸上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嗓音也是不男不女的腔调：“你这邪教逆会的妖女，还想妄充聂尚书之女，想妄攀皇亲，今日便要拿你问斩，以正国威！”
聂悠兰整个人都呆了，什么邪教逆会，什么妄充妄攀，她不懂，真的听不懂。
“你说什么？我不懂！我哪里是什么邪教女子，冤枉！我明明是聂尚书的女儿啊。”聂悠兰继续为自己分辨，尽管紧张到近乎屏息，但她并没有失去理智。
牟汐宸终于淡淡笑了一声，那笑声冷得砭骨入髓，脸上的神色，更让人见了脊生凉意。
“大胆逆女，还敢抵赖。”牟汐宸威然凛凛的说：“今日判你死罪，还是便宜了你。”
“我不服，皇上，你看起来并不是昏君的样子，为什么要冤枉我？”
聂悠兰的养母是当年民间女侠“铁雁娘子”，骨子里的桀骜强悍，更胜男人，尽管逝世得比较早，六年前已不在她身边了，但还是从小将她培养出一种坚毅好强的性格，得到她勇毅的血脉传承，聂悠兰并未成长于循规蹈矩的官宦家庭，长于民间，身上带着些江湖的自由气息与野性。
如今面对皇威，她仍未十分懦弱屈服，觉得满心冤气与怒气，心性儿被彻底激发了，柳眉倒竖，厉声说道：
“你们说我是邪教逆女，凭什么？我明明是聂府的千金，红口白牙的冤枉我，亏你还是堂堂天子，如果你想让我死，直接赐死就好了，还骗出这么荒谬的借口作甚！”
牟汐宸的眸光骤然收紧，大殿内鸦雀无声。
终于，他冷冷说：“那么朕会让你这个妖女死得明明白白的，你以为你扮成聂悠兰，混充聂则仕的女儿，就没人能识破你么？”
他轻微挥了挥手，梁公公已会意的高唤：“传聂则仕。”
聂悠兰没想到自己这个所谓的亲爹，已候在大殿外了，随着梁公公的话音才落，聂则仕就稳步走入，叩拜皇上，牟汐宸说：“平身！”
随后聂则仕起身站于一旁，扫了下聂悠兰，眼光全无感情，就算有，也是某种微妙的惊惧与忐忑之情，根本不像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牟汐宸已指着聂悠兰沉沉问道：“聂卿家，这个女子，可是聂悠兰？是你的亲生女儿？问旁人都不管事，唯让你来证明是最可信的。”
聂悠兰见到父亲聂则仕的嘴唇启动，有点发抖，神情复杂，心已拎了起来，似乎隐隐预感到他会说什么。
果然，听到聂则仕沙着嗓子说：
“回皇上，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微臣之女，是冒充的！微臣的女儿，后肩上并没有任何斑纹，这个妖女后颈下却有一块斑纹，并且便是他们灭凰教的标记……”
他说着指向聂悠兰的后肩处，聂悠兰陡然心头震动。她并不知自己后肩上长了什么，她看不见，只不过先前洗浴她抚摸到时有触觉，但也并没在意。
当然更不知这利害关系如此之深！
聂则仕长长吁了口气，“是臣的疏忽，臣认女心切，当初见到这小女子是当年从聂府逃走的侍卫聂平的养女，又有信物，便未细查，以为她就是当年臣所丢失的女儿，没想到……竟然是个冒认的，实是臣大意失察，请皇上降罪！”
他说完又跪地在地，微微俯首。
牟汐宸却并没理会对方，眸光一凛，已炯炯逼视聂悠兰，森冷一笑，“好，有了聂尚书这句话，自是能证明了，扒下她的衣裳来看看。”
内廷侍卫不由分说，便扯开聂悠兰的肩头衣裳，聂悠兰还想抵抗，双腿上猛然觉得被某种力量弹中，疼得钻心断骨似的，立即跪趴在地面上，她凄厉一声叫，“你们不是人！”
在龙大殿被当众扒衣裳，聂悠兰觉得屈辱又痛苦，但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高手，实力比她强悍太多，她没有抵抗的能力，发觉自己双腿已疼到动不了，疼得弯下腰身。
果然，那后肩上的奇异斑痕，赫然在列。
龙颐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隔了片刻，聂则仕此时脸上现伤愤之色，终于伏身对皇上说：
“臣失女心切，没想到让这个妖女骗了……她绝不是微臣之女，求皇上立即赐死这个妖女，以正国法！”
聂悠兰抖得犹如风中衰草，她并没继续叫嚷恳求，她知道，求眼前的人根本虚耗精神，聂则仕不会为自己说情，牟汐宸更不会对自己心软。
她忽然转望向附近站着的牟中钰，牟中钰好一阵都缄默未语了，他也是觉得很震惊么？聂悠兰转望牟中钰，如今只有牟中钰是可能替她说话的。
“我不是什么邪教的人，你信不信我？”聂悠兰颤抖着声音对牟中钰说，牟中钰究竟在皇上面前有很大的分量，如果他在皇上面前一力担保自己，或许能免去赐死之罪。
牟中钰面色苍白，却平静得很，居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眸光也没有与聂悠兰对视。
他是不敢对视，还是？
在他未开口之前，牟汐宸已冷声说：“王弟，这妖女混充聂悠兰，就是为了接近你，若你真娶她为妻，让她成功潜入皇室，以此来祸乱我东凰国，就铸成大错了！”
聂悠兰原本就看不惯这皇帝的高冷模样，如今口口声声咬定她是邪教祸女，她起初为了牟中钰，也忍耐着不发作，但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不是普通软弱的女子，忍住疼痛，倔傲的昂起头，水杏似的眼瞳怒睁，高声说：
“我祸乱东凰国？我连灭凰教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何况婚事难道不是你皇帝自己御赐的么？现在还来怪牟中钰，你自己打自己的脸！”
大殿内的人都吓呆了，居然敢如此和皇帝说话，顶而撞之，这真是活得不耐烦的节奏。
牟汐宸竟然并没立即斥责，尽管面色沉得如一团乌云，隐隐泛着愠意。
聂悠兰已转对牟中钰凄然一笑：
“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就什么都不怕，这个月以来，你说你是真心喜欢我，对我很好，我也动了情，我想嫁给你纯粹出于真心，怎么可能是怀着阴谋！我还不知道灭凰教是个什么东西，跟我一点关连都没有！后肩的斑记，我事先也不知晓，若真的有，那也是别人陷害我，故意给我烙下的。”
牟中钰眸光闪烁不定，渐渐变得冷冽了起来，这是种冷酷的外壳，能掩饰去他所有内在柔软的情绪。他终于与她对视，缓缓开口：“你还想骗我？”
短短的几个字，对聂悠兰来讲，几乎无法置信。
“我……我骗你？”
牟中钰冷笑，“这灭凰斑是邪凰教独一无二的标记，谁会给平白你烙下？当初到尚书府时我便见到了，那时就识穿了你这贱人的真面目，你现在还想诓骗欺人，只能显得自己愚蠢可笑而已！”
他冷戾无情的笑，他的字字句句，如利刃般剖开了到聂悠兰的心房。
眼前的男人，对她这一个多月来的柔情与体贴，点点滴滴，她都不曾忘怀，他感动了她，征服了她，让她从最初的厌恶，到最后放弃逃婚的念头。
聂悠兰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的确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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