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程白出来的时候，在走廊看见电梯上的数字正在一节节攀升。
13……
14……
15……
程白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能在这个时间造访18楼的人，只有——
一想到区从容区大医生就在上升的电梯里，程白慌张地按指纹锁进门，一进门就将刚拿回来的西装外套丢到了主卧的衣柜里，然后打开电视制造一点声音，接着就去厨房倒了半杯水放在客厅茶几上。
忙完之后，刚好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程白随便地扯了扯领口，窝在了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假装已经在家看了很久的电视。
但一想起陆习风刚刚熨烫好的西装外套此刻可能皱巴巴地躺在衣柜里，程白的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想着是不是还有时间去好好整理一下，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区从容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惊叹，“程小白，原来你家的电视机也会播偶像剧？”
程白分外淡定地说，“电视费不能白交。”
原来以为区从容会很呱噪，会问东问西，会寻找到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区从容换了拖鞋之后就默默地走到程白边上，默默地坐在程白身边，默默地不说话。
“医院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程白主动说。
“小白……有你在就好多了……”
话不用多说，凭着这多年的交情，程白明白区从容心里的哀伤和不甘。
从踏入医学院的第一天起，区从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当医生是个可能要天天面对生离死别、面对痛苦和绝望的职业，但她毫不犹豫地踏出了这一步，成为了一名医生。
区从容的家庭很美满，她的父母并不舍得让宝贝女儿去做医生，但区从容不肯，于是独自一步步在a市走到了现在。
“小白，你说为什么老天爷会这么残忍，那个孩子才七岁，他晕过去之前抓着我的衣服，弱弱地呢喃着姐姐我疼，姐姐我不想死，他的母亲浑身都是这孩子身上的血，站在急症室外面泣不成声，我出去的时候，都不敢面对她，因为连我自己也快承受不住了……这一对母子，因为一个无良的肇事司机而天人永隔……据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逃逸的那个人……”
区从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靠在了程白的肩头，程白就静静地让她靠着。
她和区从容之间就像是亲人，有着积累于岁月的不言于心。
“孩子的母亲在哪里？”程白问。
“嗯？”区从容抬头看她。
“你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明天派律师帮她索赔。”程白空洞地看着电视屏幕，电视的亮光落在她的脸上，照亮了这张看起来冷漠，实则温柔贴心的脸。
区从容笑了，双手捧住程白的脸，兴奋地吹捧，“程律师出手，肯定马到成功。”
“别有太高的希望值，我只是派个初级律师去而已，这种基础的交通肇事案给他们练手最合适。”程白推不掉区从容拿她的脸捏扁搓圆，只能皱着眉头假装冷酷。
换作becca和律所里的其他人早就逃之不及，可只有区从容能够这样从容不迫地面对程大魔王的脸色。
“你这个人哦，就是嘴硬。当初你去读法律的时候我还觉得你不适合，因为你根本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小火炉，可是现在看你坐到了今天律所合伙人的位置，我就渐渐对你改观了。人啊，总是会变的。”
“我是变的更好，而你——好像一点都没有变。”程白余光看了一眼区从容。
“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区从容侧过身瞪着程白，气呼呼说，“我明显是变的更加知性美、更加成熟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白衣天使的光辉！”
“还有母性光环。”程白接了一嘴。
区从容在这一刻下了狠心，决定这回绝对不会放过程白，于是一把将程白推倒按在了沙发上，骑在程白的身上居高临下地威胁她。
“你敢说我像大妈！”
“不是么？”程白嘴上虽然这么调侃，但心里清楚，依照区从容这样的条件，放在外面绝对是女神级别，再加上白衣天使自带的职业光环，追求者从来就没有断过，如果区大美女当初有心的话，完全可以进军演艺圈，只是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罢了。
她和陆习风，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但无可置疑地，他们两个都是女神。
“好了，你明天有没有空？”程白问气急败坏的区从容。
“啊？怎么了，你良心发现要请我吃饭？”
“嗯，请你吃饭。”程白答应的很快。
区从容愣了一下，怀疑地盯着程白，“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按照平时，我就算今天马上和becca正经地预定你的时间，估计也要排到一周后。像你作风这么变态的人，不会这么临时约我吃饭，说吧，到底要去干什么？”
程白倒也直接，“你不是因为今天出的事情造成心理负担吗，我明天可以给你另外一个机会去弥补你的心灵损伤。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能送一个罪犯入狱，同时还能挽救一些人。怎么样，这样的约会你去还是不去？”
区从容思考了一会儿，俯身伸手去茶几上够手机。
程白的脸被她的头发轻轻扫着，看见了她往下压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她胸口插点药贴到自己身上的这一瞬间，程白别开了脸看茶几，脑海里却响起陆习风轻柔的声音。
“我漂亮吗？”
“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但眼前的事另外一张面孔，不是陆习风的。
“你在想什么？”区从容问她，区医生的面孔即使在这样接近的距离之下，还是无懈可击的完美。
程白推开她，坐直了，淡淡地说，“没什么。”
区从容不搭话，沉默了一阵，手机震动，她看了信息之后说，“请假成了，明天就麻烦程律师带我去拯救世界吧。”
“明天带你去沈家的海滨别墅。”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沈铎。”区从容悠闲且笃定地说，“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你后来和陆小姐吃饭去了没有，都吃了些什么，我快饿死了……”
“我们后来随便吃了点……你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东西，有的话全都拿去热了吃吧。”程白有些心虚。
“哎，虽然知道大半夜吃东西会胖，可我总不能委屈了我的胃，我听becca说你最近在找健身房，怎么样，找到了吗？”区从容打开冰箱，冰箱昏黄色的光洒在她的脸上，程白在她背后看不清她的表情。
“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不过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地方？”区从容拿出一罐牛奶和一袋吐司面包，准备放微波炉里热了吃。
程白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拿过吐司面包，又从冰箱里取出一颗鸡蛋，扭头叮嘱区从容把牛奶热一热，然后打算自己替区从容煎蛋配吐司。
“堂堂医生，居然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程白揭开锅盖，却发出了“咦”的一声。
煎锅里面放了一本本子，这本子看起来脏兮兮的，有点历史了。
“程律师，你的小账本原来藏在这里啊？”区从容开玩笑地从程白手里拿过那小本子，翻开之后，却呆了一下，“这好像还真的是一本账本，小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白想起白天离开律所的时候，助理becca说的宋奶奶留下的东西。她问过打扫的阿姨，的确没有见到过，却想不到居然藏在平时不怎么用的平地锅里。
宋牧妍的奶奶那天的确用了厨房做早餐，她能想得到把本子留在这里，也算聪明。
“你没看错，这真的是一本账本。”程白翻了翻，下了结论。账本里面还夹着几张纸条，上面的字歪歪斜斜，一看就知道写纸条的人平时不太写字。
“程律师，这是我孙女放在我这里的账本，她说很重要。”
程白锁紧了眉头，她多多少少能够读懂账本上的内容，也知道这本私账的重要性。
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小白，这件事你要不要找罗坤商量一下？”区从容按了按程白的手臂，她很明白其中的关节，因为她很少见到程白这么严肃的样子，程白平时虽然冷淡，但不至于这样的沉重。
程白缓缓地摇头，“不行，罗坤不太适合知道这件事。”
“你打算怎么办？”
“从容，我需要改变一下明天的行程，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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