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美人鱼（十三）
自打进包厢之后，蒋楠就一直跟在黎烟身边，此时听她这样说，也愣愣地看过来，眼睛都看直了。而被人堵在墙边的邵亦东更是蹙起眉，看向黎烟的目光很复杂。
黎烟慢悠悠抽着烟，室内一时间陷入安静。
甘哥总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微眯起眼打量黎烟，很快堆起了假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哪条路上的朋友，不如报个名号给我们提点提点，也免得我们狗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客。”
黎烟笑得很有深意，“我的身份是什么不重要，你们只要知道，在大陆的警局系统里，查不到我这个人的身份，这点才比较重要。”
甘哥脸上的假笑微敛，回头用方言低声问阮嘉怡：“这女人真的在公`安查不到底？”
阮嘉怡点头，“我当时跟着一起去的，真的什么信息都没有……”
这年头互联网大数据做得这么牛逼，吃喝拉撒干什么不是处在数据监控之下？能在国家机器的系统里不留下任何信息，都不是省油的灯。
甘哥心思转了转，笑道：“听您提到‘大陆’，小姐您是香港那边的？或者是澳门？听口音不像是台湾人啊。”
黎烟怎么能听不出来对方这是在刺探，明白如果不丢出点什么信息，着实压不住这只老狐狸。她冲站得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弟勾了勾手，那小弟靠近。
黎烟：“手伸出来。”
小弟不明所以，看了甘哥一眼。
甘哥十分谨慎而郑重地投以一个默许的眼神。
小弟默默伸出一只手，以为黎烟要给他什么暗号。
结果黎烟只是把烟头按灭在他手心里，拿他当了个人体烟缸。
小弟：“……”
甘哥：“……”
小弟烫得嗷嗷叫两声，把对面被人按在沙发上的薛城风吓得瑟缩了一下，瞅着像是清醒了不少。
黎烟却连眉毛都没动，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对甘哥道：“廉政公署成立以后，香港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九七年回归大陆，各家更是洗白的洗白，隐退的隐退。但是白`粉生意这么好赚，谁又舍得真的放手呢？”
这话说得明显，黎烟已经向甘哥暗示自己是香港过来的，甚至可能和当年垄断毒`品交易的那几个大家族有关。
甘哥也只是个小毒`贩，底下卖命的人，又能知道多少大佬的门道？他总觉得黎烟那说话的神态语气，和小时候看的香港黑帮电影大佬一毛一样，倒是被她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唬住了。
“这次我来大陆处理几件棘手的事，不想声张，这几个人对我有用，你们不能动。”黎烟用眼神示意一圈，把薛城风，蒋楠和邵亦东都罩了进去，态度强硬。
蒋楠下意识往黎烟身后挪了两寸，扬了扬下巴。
甘哥沉默片刻，似乎在掂量着什么，“既然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这几个人我可以不碰，但是您从我这里截胡，总要有点交代，不然传出去，我‘花臂甘’以后就没法在外面混了。”
黎烟挑眉：“哦，那你要怎么交代？”
甘哥从怀里摸出一个透明小塑料袋，里面有七八片小药片，他从被邵亦东掀翻的茶几边找了一瓶完好的红酒，接过一字胡递过来的高脚杯，倒了一杯酒，将七八片药片全都倒了进去。
甘哥将酒杯递给黎烟，笑道：“您喝了这杯，我就放人，怎么样？”
还不等黎烟说话，一直沉默的邵亦东突然开口：“我来！”
邵亦东挣开了压制住他的几人，走到黎烟身边，就要去接酒杯，却被黎烟一巴掌将手打开。
“这是我们道上的规矩，你一个局外人瞎掺和什么？滚一边去。”
邵亦东：“……”
黎烟接过酒杯，晃了晃，忽然抬眼看甘哥。
“你们在这里面搞事，派人盯着了吗？不怕条子进来？”
甘哥笑道：“这个您放心，外面自然是有人守着。”
“有人放风？几个人？”
甘哥顿时警惕起来，“您问这些干什么？”
黎烟冷笑：“听说最近风声紧，你们大陆人做事不稳妥，别他妈来两路酒店的保安都能把你们摁这里。我这前脚喝了东西，后脚就被人押进去见警官，丢不起这个人。”
“这个您放心，里面外面的兄弟加起来至少三十多号人，除非缉毒大队出动，不然只是区区几个虾米，我还不会放在眼里。”甘哥回答得傲然，心说若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也不敢在这会所里如此猖狂。
黎烟点点头，举起酒杯仰头喝干，连一滴都没剩。
甘哥击掌赞道：“好，痛快！小姐若是不嫌弃，以后生意上还望多多照顾。”
“我今天也记住你这个人情，你叫……”
甘哥：“花臂甘！”
“知道了。”
黎烟将酒杯一扔，回头示意邵亦东和蒋楠：“带上不能动的，我们走。”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没事，自己人。”黎烟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心，还冲甘哥淡淡一笑，“我来这一趟，总不可能不带人手。”
甘哥表情不再那么紧绷，甚至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没有和这来路神秘的女人硬杠。
邵亦东和蒋楠立刻过去搀扶起薛城风，跟在黎烟身后往门口走，门口守着的小弟向两边闪开，让出通道。
“等一等！”
眼看着黎烟的手就要碰上门把，阮嘉怡忽然大喊一声，盯着黎烟的牛仔裤口袋。
那裤袋里揣着一个手机，露出半截，屏幕竟然显示着通话界面。
“你，你在给谁打电话！”阮嘉怡声音变得尖锐，指着黎烟。
甘哥心里咯噔一下，瞳孔微缩，一把从身后摸出枪，喝道：“操！中了套了！抓住那臭婊`子！！”
黎烟知道事情败露，在旁边两个小混混来抓住她胳膊之前，向前一扑，扭开了门把手。
数十名警察瞬间一拥而入，将一群毒`贩子包围。
“都别动！举起手来！”
甘哥还企图反抗，却在开枪的一瞬被一名警员冲上前驾起手臂。
一枪放空，子弹打进了天花板，花臂甘被三名警员迅速制服压在地板上，他这虾兵头头被擒住，其他小虾米更是没有了反抗能力，很快被一个一个铐住带走。
季云岚是带头冲进来的几个警员之一，把包厢里的这些杂碎都控制住，他才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界面还显示着通话中，他将通话挂断，走到黎烟面前，点头示意，“黎小姐，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也不会注意到外面还有人。”
黎烟依然是一副淡定的表情，抱着双臂，睥睨众生的大佬样。
“不客气。”
季云岚：“今天你们受惊了，我让队里的人护送你们回去。”
“好。”
季云岚：“走吧。”
“嗯。”
季云岚发现说了半天，黎烟就是站在原地不动，便回头道：“黎小姐，走啊？”
黎烟点点头，往前迈了一步，然后直接就跪了。
幸好邵亦东和蒋楠反应快，一左一右及时搀住了她。
季云岚也忙快步走回来，皱眉道：“黎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黎大佬摆摆手，向季警官露出一个可以上杂志封面的端庄微笑，“就，腿有点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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