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美人鱼（六）
“干什么你，一惊一乍的。”薛城风被蒋楠吓了一跳。
蒋楠不可置信盯着自己的手机，“一，一百万……一百万点赞！”
“又是你那女装视频？这年头口味变`态的人好多。”薛城风嘴上虽然这样说，却凑到蒋楠身边看热闹，结果看到他那个点赞破百万的抖音视频，惊奇地发现上面居然不是蒋楠的女装秀，而是黎烟。
“哎呦，这不是黎妹子么，你什么时候偷拍的？”
邵亦东本来没怎么在意蒋楠和薛城风在说什么，直到听薛城风提到黎烟，才往这边看过来，夺过蒋楠的手机。
视频里的黎烟正坐在游乐场的喷泉池旁，脸上的表情还有点恍惚茫然，搭上她那一身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衣服，更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违和感。
“怎么还传到网上去了”邵亦东皱眉。
“我当时觉得好玩嘛，没想到居然火了！”蒋楠又将自己的手机夺过来，点开视频下面的评论看，“真是的，我以前费了那么大力气，最多一个视频也就两三万点赞量……”
蒋楠说着说着没声了，也不知道在评论里看到什么，忽然呆呆地抬起头。
邵亦东：“你这又怎么了？”
蒋楠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又埋头在手机上搜索起来。
“操！操操操操……”蒋楠炸毛了。
薛城风给了蒋楠一拳头，“说人话。”
蒋楠将手机上搜出来的一张照片亮给两人看。
薛城风眯起眼：“诶？这个人长得……不是黎烟么？”
邵亦东：“哪里来的照片？”
蒋楠激动了，“这是黎楚君啊！就是以前香港那个大明星，七岁开始做童星，影视歌红遍东南亚，绯闻特别多，和好几个香港大佬都有瓜葛。可惜红颜薄命，二十二岁掉进海里淹死了。”
薛城风眼睛直勾勾盯了照片好半天，忽然打了个哆嗦，搓搓胳膊，“嘶——我怎么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蒋楠：“我说视频怎么会这么火呢，你看下面这评论，好多人都说黎烟长得像黎楚君。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还有她的海报呢！”
“你别说，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我家以前还有这个黎楚君的好些磁带，后来几次搬家，慢慢都丢了。她有一首歌叫什么来着，有段时间大街小巷都在放……”薛城风绞尽脑汁想不起来歌名。
邵亦东在旁边干巴巴接一句：“《最爱你的人绝不放手》。”
薛城风激动地挥舞着手指，“对对对，没错儿！就这个！咦？邵亦东你是黎楚君粉丝啊？看不出来……你这么怀旧。”
怀旧个屁。
邵亦东耳边莫名回荡起那个女人的声音——
“先生，您借我用一下您的机器，我给您一张我……我祖先的签名照片！”
“黎楚君啊！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香港最红的女明星！她拍了好多电影电视剧！还有，她的歌你肯定听过！有一首当初火遍东南亚的！《最爱你的人绝不放手》！”
……
“这些钱都是那些老爷爷老奶奶给我的呢！”
“他们说我长得面善，看着亲切，似曾相识。”
“然后问我会不会唱一首歌。”
“《最爱你的人绝不放手》。”
……
邵亦东正在出神，黎烟和阮嘉怡从内衣店里出来。
蒋楠这回再一看黎烟，眼睛都能冒光了，屁颠颠地冲上来，围着黎烟好一通打量，一边打量还一边用手机比对。
“嗯，像，真像！啧啧，完全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黎烟被蒋楠看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像什么呀？”
蒋楠给黎烟看自己的抖音，“你看这下面的评论，好多人都说你像黎楚君呢！”
黎烟看着留言里那一片片的“黎楚君”三个字，定定的，心中百感交集。
眼眶忽然有点发酸。
原来……她还是没有被轻易遗忘的呀……
“对了，你知道黎楚君是谁吧？”蒋楠见黎烟半天没说话，便问。
黎烟一时紧张，含糊道：“啊……大概，大概听说过。”
一声嗤笑。
邵亦东：“黎楚君不是你祖先么？”
黎烟：“……”
薛城风认真看了看黎烟，“咦？怎么眼圈红了？”
黎烟：“啊，我，我就是想，这么多人以为我是黎楚君，我是不是就算红了？红了以后可能要躲狗仔，还要提防上报纸，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逛街了，也没办法喝奶茶了，因为要保持身材，不然上镜脸会浮肿……”
薛城风：“……”
蒋楠：“……”
邵亦东：“……”
几个人诡异地陷入沉默。
“那个什么，黎妹子啊，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薛城风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憋住笑。
黎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险些带入了大明星的身份。
她现在已经不是大明星了。
“你很想红么？”
邵亦东蓦地开口，语气冷淡。
“对啊，东子家是做影视的，你完全可以签约他们家公司做艺人。就你这长相，肯定有话题度！”薛城风自认为给黎烟选好了一条发家致富道路。
黎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还是不要了，当明星很痛苦，你们普通人无法理解。”
“我们普通人？我说黎妹子，你还真把自己当黎楚君了？够入戏的呀！”蒋楠笑着打趣，然后又张罗着快点去其他店面给黎烟买衣服。
黎烟耸耸肩，偷偷做了个鬼脸。
这一幕恰好落在邵亦东眼中，他深深看了黎烟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蒋楠的引路，众人很快选中一家女装店进去。
这个牌子，单品价格没有低于五位数的。
这种店里的人眼睛都很毒，店员直接冲着蒋楠他们几个过来，“几位想要看看什么？”
蒋楠摆摆手，下巴一扬，往黎烟那边示意了一下，“今天的主角是这位小姐。”
店员打量了一下黎烟身上有些过时土气的衣服，不禁心领神会。
估计又是阔公子把妹的戏码，这种事她见多了。一般这种情况，她的态度都会很热情，却只是拿出中下档次的商品来，反正小门小户的女孩子眼皮子浅，只认牌子不认款，好看就行，这样既能全了金主的面子，又不至于让金主太破费。
金主们也喜欢有眼力价的店员，以后泡妹还会再选这里。
女店员自以为掌握个中秘诀，如往常一样笑容洋溢地带着黎烟走进展柜区。
“小姐，您皮肤真好，看看我们今年的夏季新款……”
然而还不等女店员说完，黎烟伸手摸了一下那衣服料子，便疑惑道：“诶？你们这个牌子现在开始走中低路线了？”
女店员：“……”
黎烟刚走进这家店，就看到那熟悉的logo标志。
这是一个很有年头的意大利牌子，当年还请她做过一阵代言。
她记得他们家一直走的都是高奢路线，难道时隔四十年，落魄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
在不远处跟着的蒋楠戳了戳薛城风和邵亦东，“喂，你们说这黎妹子到底从哪里来的呀，怎么看这派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薛城风也特别乐呵，“是啊，你看那个看人下菜的女店员，差点被她一句话噎死，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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