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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争输了椒房殿


  结果晚上,刘邦一回来,月光下,还差点被吕雉僵直端坐的身影给吓倒。

  刘邦的意思,都是宫殿,大点小点,就是小点,也住开了,没必要在大小上争长论短。要不,你住两幢?

  但吕雉不这样认为,自己作为主母,怎么能住到妾室的房子?今天连房子都让,改天是不是连后位也让?

  戚夫人的意思:这椒房殿,不仅我住,连皇帝也住,而且皇帝常在我这里,也是皇帝主住,不是我抢了皇后的殿住,是皇上想住,我不过是跟着蹭住罢了。皇后犯不着给我脸看。

  但吕雉就是如伤考妣,堵在门口,死活不走!

  闹得刘邦也寝食难安,其他宫殿都空着,这俩女人就非得在这里较劲,让外人看了也笑话啊!“皇后,怎么着才能让你移步这里不堵着门口啊?”

  吕雉也难过得不行的样子,“皇上啊,您说平时这些宫室中人,有谁的日子过得比戚姬更舒心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倒还罢了,您以前带回来的金银珠宝,还有后来各个诸侯国进贡来的稀世宝贝,哪一次不是您先紧着戚姬来挑?我说过什么吗?和她争抢过吗?没有!您宠爱她,您就宠爱,世人都知道您在意她,但世人好歹也知道我吕雉是您的正配,是皇后!这身份地位在洛阳时大家都还明白,但到了新都,您的宠爱要住进属于皇后的椒房殿了,这只是一个殿吗?这是皇帝您向外传达这么一个信息:皇帝的宠妃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宠妾灭妻,皇后被废,那是迟早要发生的事!”

  “胡说!”刘邦也没预料到吕雉在往这个方面想,“皇后之位,既定事实,也是朕早年许给吕家的,哪有这么容易废皇后——”连皇帝自己都要笑出声来,原来让自己头疼的皇后是如此恐惧自己的位置啊。一如自己恐惧世人会推翻自己的帝位。

  “皇上能许给吕家,就不能许给戚姬啊?”吕雉觉得自己说出这话,就心里悲哀得不行,“我二八已过,红颜已老,是得不到皇上心了,但我好歹要守住皇上曾经给我的许诺才能安心呐!”

  此时戚夫人轻移莲步,来到宫室前台,隐在皇帝身后,轻轻叹口气,“妾觉得皇后想多了,也过于较劲了。在妾心里,从来没把这椒房殿和什么身份、规制联系起来,不过是妾先来,转了一圈,看着顺眼就搬进来了。搬进来也没觉得哪里特别,只是嫌搬进搬出的麻烦。”

  吕雉也很平静,“要嫌麻烦,我叫人帮你搬。”

  “可是皇后,这已不是椒房殿,妾已挂了昭华台的匾了呀。妾把椒房殿的匾帮您挂在别的宫殿可好?”

  “这是挂匾的事吗?要说先来后到,去年这房子上梁时,我和太子的衣物已挂在房梁上了。再说,一家的主母就该住主屋,这是俗例,怎么到了长乐宫就改了呢?”

  “皇后,那都是百姓家的俗例,现在我们可是皇家,皇室难道就不应该有自己家特别的规矩,非得与一般的大户人家相同吗?妾倒提议,还是一切都由皇帝说了算吧。”然后戚夫人转向刘邦,“皇上,妾也向别人征询过了,别人说,还真没有任何惯例说,非得皇后住进椒房殿。皇后也可以给妾举个例子,都是哪家的皇后住进了椒房殿?”

  吕雉冷笑了一下,“隔壁始皇帝家就没立皇后,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皇后,皇后住椒房殿不是汉承秦制的惯例,这是从民间来的传统。何况我们都来自平民社会,那自然就按约定成俗的来。戚姬说皇室可以有自己特别的规制,怎么个特别法?皇室难道不应该成为百姓的榜样吗?还是要处处做给天下人看,宠妾可以霸着椒房正堂、而一家之主母要去住偏殿?”

  “你......”戚夫人自知说不过皇后,“皇上,您来定夺!”

  刘邦思来想去,有心偏爱戚夫人,但吕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同时也想到了大儒叔孙通的一套礼仪,下了决心,“爱姬,根据礼制,这确实是皇后住的宫殿。其他殿,你去随意挑一座,这个让给皇后。”

  戚夫立刻转过身,冲皇帝瞪起一双失望的杏眼,“皇上,这个宫里,到底是由皇上还是皇后说了算?要是由皇后说了算,妾就不做这个美人了,直接做奴婢,去侍奉皇后去!”

  刘邦尴尬一笑,“爱姬,那朕在未央宫再建一幢椒房殿给你,如何?”

  如何?太晚了!你就是会哄骗妾!戚夫人也是有小脾气的,一扭小蛮腰,拂袖而去。根本不给刘邦面子。

  后宫里,也只有戚夫人敢这么做。刘邦也就看看天,看看远方,直接让新昭华台的人把东西搬出来,自己也拂袖而去。

  宫殿是到手了,吕雉也是讪讪的,这么惨胜只比失败好那么一点点吧。而且感觉皇上对自己没甚好感。但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指挥下人把戚夫人的东西再搬出来,还特意挑了仅次于椒房殿的大夏殿,让人把她的东西一一摆进去。

  连冬儿也觉得,皇后虽看似维护了自己的地盘,还是受委屈了。让一个宠妃挑战你,就证明了你弱势,能被挑战。但有什么办法,现在形势比人强,皇帝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接下来,吕雉觉得,自己在椒房殿呼吸一下,都得小心翼翼,不定在什么地方,皇帝会帮着宠妃会在自己这里找补点什么吧。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不损及自己和儿子明面上的利益,其他也都认了。

  那晚上,把戚夫人气得,坐在水边直哭,自己当个宠妃有什么用,在洛阳,最好的宫殿给皇后留着,自己也认了,毕竟人家在楚营当人质,受苦了。现在都搬到这里了,还要让着皇后,她儿子都是太子了,怎么什么都她掐尖抢先?

  刘邦不想去劝,没法劝,要说怪都怪隔壁赢政家没做好榜样,赢政没皇后,只有宠妃当然好办,但宠妃和正配竞争该如何处理?这就像最爱的儿子和太子竞争一样让自己为难。其实戚夫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是皇室,可不是普通大户人家,为什么就不能重新再制定一套规则以传后世?

  没法劝,就找刘敬,发现刘敬这在这种事上,有自己独到的观点。

  于是刘敬,趁着夜色,悄悄来到水畔的另一侧,隔着一道浅浅水湾与戚夫人交谈。为什么隔水,大晚上孤男寡女,自己又比皇帝年轻,当然要避嫌。

  于是戚夫人把兰儿遣到一边,直视刘敬,“不是我非去抢一个宫殿,而是现在,我戚夫人在人生的最高点上,想住一套房子还不能如自己所愿的话,先生说以后我和我的儿子还能做什么?”

  这话说的让刘敬惊叹不已!原来戚夫人并不是非得去和皇后争一座大殿,而是在试探皇上,你对我这个宠妃偏爱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戚夫人探出了点什么?”

  “皇上不敢和皇后摊牌。”

  “不是不敢,而是没必要。”

  “先生的意思,皇上觉得即使为了我和我的儿子,也没必要与皇后一论长短?”

  “夫人为何要皇上在这一区区宫殿上穷其皇上的智慧,分一个长短呢?”

  “因为这椒房殿对皇后有像征意义,对我也有!如果皇上支持我住了椒房殿,起码意味着下一步可以支持我的儿子如意!”

  “唉!”刘敬摇摇头叹息,“夫人的想法是对的,但做法是错的。若皇上仅有一次在重大事件上支持夫人,请务必把这件大事定格在如意殿下身上,而不是浪费在与皇后争夺住哪所宫殿这等小事上!这种争夺毫无意义,还让皇帝心烦,觉得夫人心有所图,必定心里会有看法。”

  “可到底怎么才让皇上觉得我和我儿子更重要呢?”

  “夫人,欲速则不达。现在还不是掀翻皇后的时候,以夫人一己之力,只能让皇帝警醒而已,并不能伤皇后一根一毫,还暴露夫人的野心。”

  “先生要我怎么做?”

  “皇上现在龙体欠安,最关心的应该是大汉的处境。大汉草创,内忧外患,现在虽与匈奴和亲成功,双方暂时安宁,外患也暂时去除,但内忧仍在,那些封国不是自己蠢蠢欲动,就是胆战心惊地害怕皇帝拿他们开刀,其实皇帝也担心他们造反,于双方,都没有百分百的坦城和忠诚。这种情况下,皇帝应该最担忧大汉的江山,动荡不安的大汉,需要一个个性强悍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品行高洁之人,何况那品行高洁之人的身体还不好!夫人要在这一点上提醒皇上,而不是把攻击的矛头直接对准皇后。皇后再不受皇上宠爱,那毕竟是皇上微时的发妻,陪皇帝受过苦难,对大汉江山出过力。若皇上仅凭皇后年老色哀而废皇后,那大汉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大汉!”

  戚夫人沉默了一下,有点惊慌,“皇上还斥责了我挑拨皇上与皇后的关系。”

  “夫人的目的的确太过明显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何况是皇帝。在下提醒夫人,以后禁止说皇后的坏话,也不必要说太子的坏话,只说自己儿子的好话即可,尽力要让你的儿子表现得英俊神武。”

  戚夫人愣了片刻,拜服,“先生所言极是。”

  “另外,夫人可适当用一下自己的美色......夫人要对自己对皇上的吸引力有自信。”

  对这一点,戚夫人还是相当有心得。当下微笑,会意,点头。

  然后刘敬又提及一事,让戚夫人心惊肉跳起来。

  “在下途中多日与皇后凤辇伴走,皇后有提议在下为太子傅。”

  “为何啊?你答应了?”

  刘敬摇摇头,“在下只是回:考虑。”

  戚夫人直言道:“我回去向皇上禀明,让先生做如意的老师,可好?”

  刘敬摆摆手,“夫人若如此心急,正好向皇后表明,我与夫人是一伙的,就不好了。”

  戚夫人奇道:“与我一伙,共同辅佐我儿如意,有何不可?屈先生才吗?”

  刘敬亦摇摇头:“我在皇后和夫人之间做一个不偏不倚的良臣,才最符合如意殿下的利益。”

  戚夫人又不能理解了,“我不能明白,象皇后,她有自己的谋臣,像那辟阳侯审食其,天底下都知道他是皇后的谋士,也没人敢说什么。皇后身后还有吕家,舞阳侯樊哙等人,连萧丞相、张良等人也暗里偏向着她。我在后宫也仅是皇后一人之下,难道我连个像先生这样的谋臣也不能拥有吗?”

  刘敬摇摇头,“不能,皇后拥有的,夫人的确不合适拥有。您现在拥有臣,臣不日便会远离这新都。”

  “有皇上撑腰,先生怎会远离新都?”

  “在下若成为夫人的智囊,一定会同时成为皇后的眼中钉,继而连陛下也会对在臣心生嫌隙,驱赶在下远离国都的一定是皇帝啊。”

  “到底为何啊?”戚夫人跳脚都不能理解这中间的是非曲直。

  刘敬叹口气道:“夫人怎么还参悟不透呢,我若帮着夫人对付其他异姓诸侯国,陛下必认为我有功,赏我;我若与夫人合伙对付皇后,皇后拥护的是太子啊,对皇帝来说,我是帮着他的一个儿子来修理另一个儿子,两个儿子是手心与手背,我刘敬算什么啊?夫人,这也是萧丞相张良等人远离夺嫡的原因啊!”

  戚夫人这才有点明白了,“那先生若居于中间,可如何帮我啊?”

  “我居于中间,不被皇后怀疑,才更有可能帮到夫人。只要夫人不怀疑我有二心,不怀疑我在有些场景说些违心的话,日积月累,夫人即可看到成果。”

  戚夫人也有点犹豫,“关内侯如何叫我不怀疑呢?皇后比我有权势,我如何知道哪天,先生投靠了皇后呢?对不住先生,我就这么直接说了。”

  刘敬哈哈一笑,“我的确不能像萧丞相张良大人那样,功高震主时,把自己的儿子留在皇帝身边,做一个质子,以佐证自己的清白。我刘敬不会把自己的子嗣按排在夫人的眼皮底下,夫人能相信的也只能是我刘敬的才情和为人了。”

  “可是......”戚夫人都觉得,你这样说象话么?

  “夫人可能觉得我恃才而骄,自大的不象话。我又得反问,夫人以小博大,此路极为凶险,成功有几成,我们谁也说不好,夫人也没给我失败的免死牌,我也不能不做一层防护。反正夫人除了我,也没什么其他人相助,不如夫人也赌一把,就相信我不会背叛夫人和殿下。我也赌一把,夫人会信我,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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