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吕雉参与治理国事
第二天，审食其一进宫就看到王后的辇车停在门口，问道：“王后去哪里？”
吕雉正把一摞竹秦往辇车上搬，“汉王在前方督导大军征战，难道我就整天躲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里，专心看几个小女子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吗？我现在去萧丞相府上拜访，一直说去还没得机会。这些年，汉王一直在外，整个国政都丢给丞相一人，我也该去看看老朋友了。”
审食其帮着往外搬，“我正说去廷尉府呢。”
“你要去，和御史大夫周昌说一说，把宫里这两年流失的货殖都给追回来。这些年连年战事，大伙都穷得掉渣，一些大硕鼠竟还吃了豹子胆往外搬东西，大饱私囊，真是混帐！”然后回头唤，“太子！”
审食其回头就走。
刘盈懒懒的样子，扒着门框，“娘亲，我不想去，能在宫里修习典籍吗？”
王后笑着，声音却坚决，“太子最好一同前往，我们去见萧何承相，你是太子，不能天天读圣贤书而不经历练。跟你说，亲眼看着萧丞相如何亲自治理民生和国政一天，就够你读三年典籍的了。有贤人在，可以先不读圣贤书。”
刚说完，刘乐就穿着好看的衣裙出门了，“娘亲，我去跳舞了。”然后嘻笑之间就跑不见了。
刘盈很是羡慕，还想见映雪呢，不忿道：“为何姐姐可以不用功，不用读圣贤书也不用看贤人如何治理民生？”
王后笑着把儿子拉到车上，“因为你姐姐将来是做王侯妻的，她辖治的范围是王侯的家庭，而太子是治理国家的，你与姐姐的责任自然不同。”
一看王后的辇车离开了汉宫，赵子儿连忙带人去了永巷。
这永巷在汉宫最北侧，说是永巷，其实代表了这条巷子往北的很大一片范围。这里有管理汉宫的行政署院，像永巷令、永巷丞、太医令这类官署都驻于此；同时还是众宫人歇息和做各种活计的主要场所，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走到永巷都会听到邦邦的捶衣声，哗哗的浆洗声，连薄姬怀孕前的织室也在此地。在如此热闹的宅地，还单独开辟了一处幽静角落，一般人被禁止出入，这便是宫中监狱，平时就是押役宫中犯了事的各类宫人，包括品衔高阶的夫人。
当时管夫人正坐在肮脏的榻上晒太阳，心里恼怒异常，想自己也是一八面玲胧之人，无论在魏宫还是汉宫，对谁都是自来熟，在哪里都有一群朋友。这汉宫原是最易混出头的，汉王是大老粗，啥规矩也不懂，基本你给他灌输啥，只要大体不差，他也就信了；那戚夫人也就点小家碧宝的本事，除了一门心思抱汉王大腿，就是醉心她的歌舞——其实也是为了更好地抱汉王大腿，其他人根本不足虑。那燕姬，原本觉得打掉她不废吹灰之力，最坏弄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已；让她和王后碰碰，也是试试王后的深浅，不曾想，两个回合下来，虽把燕姬弄下去了，但也把自己弄到永巷来了，弄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难道魏宫人好不容易在汉宫建立起的人事安排都要给一网打尽了么？幸亏还有赵子儿在外边，否则想翻身也难了。
正想着，就见赵子儿闪身进来了，宫女留在了外面。
管夫人马上站起来，“妹妹怎么才来？可想好了救我出去的法子？”
赵子儿叹了口气，“王后把后宫里所有人都换了，把原来的禁卫军都撤了，现在所有重要位置上都是王后的人。能救姐姐出来的，大概只有汉王了。”
管夫人一听就急了，“汉王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说快了。汉王在外面打了胜仗，正在回来的路上。到时我一定请求汉王网开一面，放姐姐出来。”
“光你一个人不行，你还得联合戚夫人和薄姬出来说情。那薄姬也是欠我们情的，要不是我们当初施手，她能怀上孩子？就是那戚夫人，”一提起来，管夫人就相当不满，“我冷嗖嗖在这里三日了，她一次都没来看过我，薄姬虽势单力薄，还知道给我煮点可口的汤饼吃！”
赵子儿叹口气，“姐姐，你还不知道戚夫人的脾气，她是王上眼前的红人，不用巴结任何人，也不用和谁互相照应。唉，以前我就劝过姐姐，抱大腿，也不要抱戚夫人的大腿这么紧，她这人只顾自己的好，也凉薄的很呢。”
“哼，这次主动得罪燕姬，我还不是主要为给她出气。她现在倒出了心中恶气了，倒是也乐意看到我也不行了吧，这样正好一箭双雕，倒没人和她争宠了。”
“姐姐，还是想想永巷令的事吧。他给廷尉府提走了。”
管姬摇摇头，“这个蠢材，气得我胸口疼！让王后革职查办就查办了，顶多也就坐坐牢，等王上回来，还有平反昭雪的可能。非得和王后动什么刀枪，就你那三脚猫两下子，还打不过俩宫女，真是没用又没脑子的东西！现在好了，忏逆谋反，掉脑袋是迟早的。他死了就算了，不过，有些事，我们要嘴严。”
赵子儿点点头，小声道：“姐姐就没好好想想这背后的黑手？”
管姬愣了一下，“我想了，越想越觉得是王后，你想啊，惩治燕姬，只不过算无意间的一件事，王后突然就能搬出兵来，一下子给这后宫都换血了，说明她早有准备啊！说不定自回来后，就一直筹算此事。”
赵子儿吓一跳，“这样说，我们是自投罗网？”
“至少说明，王后迟早要给后宫换血，只不过恰好利用了燕姬这件事。”想到这里，管夫人想明白了，气恼道，“这回，我们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没想到，低估了王后，她会把燕姬那贱人放出宫去，真敢把我关在这里，让我吃糠咽菜！”
“姐姐，你也是操之过急了。其实不用我们在中间做任何事，燕姬都会因太子之事惹恼王后的，王后迟早会处置燕姬，连几岁的小孩子都看得出来，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去亲近别的女人。”
管姬醒悟，“其实，我还是猜对了，把燕媪和燕姬那贱人推到塘里的，就是王后——”
赵姬马上嘘了一声，“只是猜测，没有凭据。再说，不是审食其把人给救上来了吗？”
管姬眨了眨眼睛，“这才是王后的高明之处啊！她就如此明显地把自己洗干净了，想怀疑她，都拧不过这弯来。”
赵子儿小声：“我其实一直怀疑是戚夫人，戚夫人可以一箭三雕啊，不仅打击了您，处置了燕姬，弄不好，连王后都惹一身骚——只是王后早有准备而已。”
管姬摇摇头，“戚姬即使有这样的机心，也没这个手段。你想，燕媪一死，燕姬一回老家，我在这冷宫里吃着发霉的牢饭，谁最得益啊？王后！这事她当然脱不了干系。”
赵姬叹了口气，“姐姐就别乱猜了，暂时稍安毋燥，等王上回来，我去找戚夫人和薄姬，定会向王上求情，毕竟又没抓住姐姐什么切实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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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萧丞相府前，王后的辇车停住。一下来，吕雉就愣住了，堂堂丞相府，大名鼎鼎的萧何，汉中国治理民生的无双之才，给整个前线提供血液的大国相，其住宅竟是一寒酸的宅院，矮矮的院墙，低低的门楣，甚至能从墙外看到内院里的杨柳和屋檐。规模不比洛阳城中的大户人家俨然的房舍，一时百感交集，这是明显避嫌啊。
“娘亲怎么了？”刘盈是个细微之人，马上看到母亲的不安。
“太子，你看，作为你父王的肱骨之臣，萧丞相生活是如此简朴，可咱们后宫却如此奢华，连我这个王后都觉得不妥，你作为太子呢？”
太子却道：“太子傅说，为臣子住的清贫并不代表不贪，但住奢华者，必定贪。”
王后笑着，“太子这个年龄有这个认识，太子傅有功。一旦将来你成为汉王，还得有进一步的认识，清贫者不贪，但有可能平庸或误事误国；贪婪者虽令人厌恶，却未必对国无功、对民无利。当你能把握权衡这里面的利害时，太子就长大了。但像萧丞相这样清贫、大才又不贪婪者，才真正是世间无双。”
母子正对着丞相的府门谈论着，丞相夫人就开门迎出来了，多年不见的故人相见，自是一番亲热。萧夫人说丞相一早就出门了，特意给王后留下一批竹简，都在府里。
吕雉走进去一瞧，果然是自己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来看看丞相在秦律基础上修改而来的汉律，已经摆满了案子。
吕雉大喜，“丞相如何得知我今天来？我并没提前告知他。”
萧夫人笑道：“丞相说，王后回宫一个多月了，按说也得过来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所以，给王后早提前准备了。”
吕雉把竹简分给刘盈看，“太子，快看看，这里面都是萧丞相的治国之经纬，也是以后整个汉中国所要恪守的律法，还没实施。你仔细瞧，有不妥之处，可以给丞相提出来。丞相要应允了，我会多多地赏你。”
正说着，就见一面容清癯的老者匆匆走进来，目光炯炯，一身低调的清正之气，正是当初的沛县故人萧何。两人简略客套后，丞相凝重地对王后道：“臣刚才去宫里拜见王后了，听说王后来了臣家里，正好，臣有重要事务需王后帮忙，请王后和太子移驾跟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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