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借燕媪之死整肃后宫
甘泉宫里，吕雉知道燕媪死掉后，深深叹了口气,道：“她是我顶欣赏的人，其心智和眼光，比这汉宫一半的宫人都高，竟然就这样死掉了，我还希望她能回心转意留下来帮我照料太子和公主呢。可惜了！”
翩翩佳公子审食其正整理暖阳阁送来的一盆菊花，淡淡一笑道：“也怪她自己，眼光不济，跟不对人，就是给自己埋下杀身之祸。” 剪掉多余枝叶，置于窗台上。
“你可知是谁下得手？？”
“王后要想想，谁能从这一老妇人死后受益？”
吕雉想了想，“若燕姬被淹死，还真有人从中受益。但一个奶娘淹死，能受什么益，不过杀鸡儆猴罢了。”
“那谁是猴呢？”
吕雉面部轻盈一弹，漫过一丝冷笑，大声道：“传我话，召见永巷令！召见禁军校尉！召见永巷丞！召见汉宫里那些有封号和正等着封号的嫔妃！王后有话说！”
门口一声：“诺！”
脚步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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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台，戚夫人的宫室里，管夫人召集了赵子儿、永巷令和禁军校尉等几个汉宫重要权力巨头，大家正激烈商讨燕媪突然浮出冰面的后果。
赵子儿首先就不解，“为什么燕夫人没死，倒死了一个奶娘？杀她有何用？”
众人摇头。
管夫人狐疑地一个个看过去，“难道杀错了？谁下的令？”
众人突然面面相觑起来。
管夫人急道：“都这个时候了，但说无妨，我们都不是外人，即使下了令，杀错了人，大家也得知道个原委，才好善后啊！”
大家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戚夫人孤傲，索性谁也不看。
管夫人盯着赵仲，“永巷令，你确定不是你？”
永巷令发誓道：“如果是臣，臣宁愿放倒燕夫人。臣为何淹死一个老仆人？有她没有，有什么要紧？”
管夫人再看向带配剑的禁军校尉，“校尉大人，作为武人，汉宫整个禁军都在你手里，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禁军校尉不屑道：“如果各位夫人需要臣除掉谁，在下是不屑于把一个老妇推于水中的，一剑下去，岂不痛快！”
说的还都在理。
管夫人才不得不把眼光看向戚夫人。
戚夫人恼道：“看我作甚？”
管夫人笑着，“我是觉得，戚夫人不可能和一个仆人一般见识，但会不会晚上看不清人，才……”
戚夫人瞪了她一眼,怒道:“自作聪明！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好了，我要去舞房了，如意还在那里睡觉呢。各位请回吧。”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对戚夫人的傲慢叹息。
此时，就听宫门外有声音道：“众位夫人，永巷令，禁卫校尉，王后有请！”
大家互相看了看，有点不解，但在王后来人的眼光下，也不好再密谈。管夫人赵子儿先往外走。
“这事和我无关，我就不参与了。”戚夫人不理会，就往舞房走去。
那人上前拦住道：“戚夫人，王后召见后宫所有夫人，请夫人现在马上去甘泉宫。”
“我也非去不可吗？”戚夫人很是不耐。
那人恭敬又坚决：“王后旨意，非去不可！”
戚夫人打量了此人一眼，“这么眼生啊，你谁呀？”
“小人白水，王后宫里新来当差的。”
戚夫人看向管夫人，“王后宫里的小厮都换人了，你们管理后宫的和永巷令，知道吗？”
管夫人一愣，稍微尴尬地摇摇头，感觉王后在自己体系之外，招人了。
永巷令也觉得出事了，当下小声对管夫人道：“王后刚回宫一个月有余，新招了几个人而已，也不会翻出什么浪花来。”
管夫人一想也对，安慰戚夫人道：“王后不过借此在后宫立立威，我们去听听而已。反正人死不关我们的事，何况是从王后宫里出来就死的，我们只是澄清一下事实。再说，听说王上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一切禀报王上，这事到底是谁的责任，还不一定呢。”
戚夫人一听，也是这理，却不肯跟着这帮乌合之众同去，冷冷推脱道：“你们先走，我到后面换件衣服。”
然后丢下一行人，戚夫人到了后面寝宫。
贴身宫女叶儿小声道：“夫人，其实不关我们事，您倒可以装病不去。”
戚夫人倒来了兴致，“我要去，看看王后如何处置此事。”
“那刚才为什么不和管夫人赵夫人等人一起去呢。”
戚夫人有点不屑的神情，“我和她们不一样，她们魏宫人在后宫里越来越有势力，现在连禁卫校尉都听命于她了，人多杂乱，保不齐哪个有私心，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何必和她们走在一起？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个大大方方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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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夫人和赵子儿在去甘泉宫的路上也在嘀咕，“戚夫人在这节骨眼上，竟不与我们姐妹一起同行，难道她疑心我们不成？”
“疑不疑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向王后示威，不像我们这样非抱成团才能形成一股势力；她自己一个人，就是独立的势力，不让王后小觑她。”
“姐姐，有没有可能，就是戚夫人下的手，只是天黑没看清，杀错了人？”
“小声点，我倒疑心是王后做的，贼喊捉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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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到了甘泉宫时，顿感觉到一股平时没有的肃杀之气，一向自怨自艾不愿与众妾相见的王后正端坐于榻上，不发一言，竟也不怒自威。旁边仅两位贴身宫女应采和冬儿侍奉，不见那平时如影随形的妖魅美男审食其。
众人行过礼，退于两侧时，才见案前缩着一浑身发抖的妇人，双手抱头，几乎把自己团起来。仔细辩认，竟认出是燕夫人。众人吓了一跳，一夜之间，那个恨不得挟太子以令后宫，唯一受过汉王正式册封的燕八子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了。也因如此的对比，大家不由对镇定自若的王后另眼相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故意姗姗来迟的戚夫人到了。戚夫人虽为人低调，但眼界甚高，轻轻向王后施一礼后，便不管不顾地走向仅次于王后的右席。
王后也不去管她。
然后又有其他有点名份，或被王上临幸过的宫女也进来施礼了，都站在后面。
那更低调的薄姬大着肚子，也慌里慌张到了，行过礼后就自动隐身于众人后面，就当自己不存在般。
最后是永巷令、禁军校尉和永巷丞，三个男子也进来候着了。
一看人到的差不多了，王后才开口了，“今天第一次召集大家到我宫里商议事情,诸位一定听说了昨晚发生的大事，也是我回宫以来第一次遇到的人命案子。昨晚御花园的荷塘里，淹死了燕夫人的奶娘燕媪。我昨天刚宣布处置了燕姬，还没来及告知诸位，当天晚上就有人试图谋杀燕姬，幸亏审食其路过，及时救回燕夫人。第二天一早，却发现燕媪泡在冰下，诸位对这离奇的谋杀有何高见？”
大家沉默。
永巷令上前道：“禀王后，今天臣知道燕媪淹死于荷塘后，第一时间询问了属下，昨晚，无人值守御花园。而且，属下可以互证。”
吕雉脸上没甚表情，“永巷令的意思是，把燕媪推下水塘的，不是永巷令的人，可能是我们这后宫的人？”
“臣不是这意思，臣只是澄清臣的属下，没有杀人的嫌疑。”
“若永巷令帮你的属下摆脱了嫌疑，那么，其他宫的人都有嫌疑了。”王后轻轻笑了一下，”谁先说说，你们作为一宫之主，如何帮自己和自己属下摆脱杀人嫌疑？根据汉王当年在咸阳颁布的《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现在由谁来对燕媪之死负责？”
众人各自低头不语。
管夫人先站起来道：“禀王后，妾身昨天就来过王后宫里，已经预先知道了燕夫人的处置方式，妾身到今天还在等燕夫人交到永巷呢，根本就没料到燕夫人和燕媪半路上会遭到不测。”
王后一笑，“嗯，管姬也把自己摘清了。那你的宫人呢？”
管夫人坚决道：“没有妾身的命令，宫人怎可在外胡作非为？！”
吕雉点点头，转身戚夫人。那俜伶高洁的戚姬有点不屑于或不堪被此羞辱诘问似的，有些冷傲道：“妾身一直呆在昭华台，投入身心修习于歌舞，甚至都没时间来照料孩子，有何必要与一个下人过不去？她碍着我什么了？”
吕雉看着众人，追问道：“是啊，一个老媪，她碍着诸位什么了，需要被投身寒冰水塘喂鱼？”
永巷令此时小声道：“王后，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滑进去的？昨晚结霜，路上滑，她一个老媪，走不稳也是能想到的。”
永巷丞此时上前道：“若燕媪自己落水，尸体应该离岸不远。但燕媪发现的尸体，却在最不该滑入水的位置，那里有围栏，明明是有人背后推其下水的，要不，就是自杀。”
永巷丞此言明明向永巷令去的。连永巷令也纳闷了，自己的属下不说向着自己说话，怎么大庭广众之下瓦解自己来了？于是狠狠地瞪了永巷丞一眼。永巷丞却不惧。
此时众人就听到王后位置上传来冷笑声：“在这节骨眼上，燕媪自杀，诸位有哪个相信？昨天我还刚赏了燕姬，让她带着燕媪回老家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今个，人就没了，另一个还吓疯了。诸位，不感到蹊跷吗？”
大家都沉默了。
吕雉声音冷肃，“我这刚回来，就赶上人命关天的大事，难不成以后这汉宫里，谁与谁有一点不对付，就要下手杀人吗？这后宫以后成什么了？就没有王法了吗？！”
然后手里的竹简啪一声砸在地上，大家顿时心跳了一下，忽然感觉，王后还是蛮有威严感的。
吕雉严厉的眼光看向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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