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 姐姐,我又忘了出场白啦!

　　这一声‘林泠住手’，令女鬼杀机收敛、停下了戳暴人头的执念杀意。她缓缓转过头，血色变淡的双眼，怯怯地看向来人，森冷的声音带着忐忑，不安而又小声地喊道：“爷爷！”

　　“爷爷？别那样叫我，我丢不起这个人！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姥爷？但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遍地苍夷、焦土连天。你还是我亲手带大、心地善良的外孙女林泠吗！”

　　孔言行在助手张得森的搀扶下，挺直腰杆，大步走进鬼火窜走、焦土一片的校园一角。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来到女鬼林泠的跟前，严厉斥责。

　　“我……我已经回不去了。”林泠别过脸不敢正视孔言行，她神情落寞，脸颊的怨魂血纹渐渐化开。

　　见林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孔言行心一软，却硬着心肠，口是心非地斥道：“低着头干嘛，抬起头看着我！”

　　“爷爷！”林泠本能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孔言行。

　　林泠怯生生的样子一如往昔，使得孔言行身心一震，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少女，模样依稀保留着当年的青涩，只是脸色惨白了一些，以及眼神多了几分陌生的凌厉。

　　“泠儿，奶奶很想你！爷爷……也是。”良久过后，孔言行伸出手摸了摸林泠的脑袋，悠悠说道，语气除了怜惜，再无半分怪责。

　　孔言行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去怪责林泠的不是，像林泠说的那样——她回不去了。

　　一个已死之人，又怎么能回得去。阳间的牵绊，注定干涉不到阴魂的是非。

　　“我知道，只是泠儿要让爷爷、奶奶失望了。”林泠一边回答孔言行的话，一边收劲勒紧鬼气，如炽的鬼气瞬间将空灵子三人生生勒死。

　　只听砰的一声，惨死之人的血水与脑浆，当场淋溅了孔言行一身。

　　对此，孔言行不为所动，任由血水淋湿全身。他重重一叹，神情黯然地微微扬自己的头颅，不让眼角的湿润，因滑落而被人瞧及。

　　明知孩子即将犯错，孔言行却无能为力。甚至在他的心里，隐隐约约希望林泠籍此犯下大错，这样的话，侠昃有理由将林泠打得魂飞魄散，免得其继续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可……亲眼目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在自己的面前杀人。这种复杂的心情，沉重而又锥心，根本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孔言行心在滴血，因为自己终究放弃了林泠。

　　“孔爷爷，您这是何苦！”侠昃强忍着被林泠打伤的痛楚，大步走到孔言行的身旁。

　　他心不胜唏嘘，对于孔言行的所为，侠昃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说是大爱，可又过于残忍；说是自私，却也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外孙女。

　　或许一切的原罪，只能归咎为‘命’吧。

　　谁让林泠已经是怨魂厉鬼，怨念太重，此生注定被怨气所纠缠。

　　“锵！”

　　果然，在杀完空灵子三人以后，林泠身的鬼气立马变重、变浓，黑稠稠的鬼气凝聚成液体。

　　让原本正常肤色的双手变得血红、阴晦，暴长的指甲微微相触，马发出刺耳的‘锵锵’响。狰狞的邪恶，哪里还有往日的手似玉笋、细长柔嫩，分明是一双布满青筋的鬼爪。

　　此刻的林泠戾化时还要邪恶数倍，她的脸颊处虽然没有再度浮出怨魂血纹，可额间的凤尾花血纹却变得妖艳无，犹如实质一般，散发出红莲业火的气息。

　　一缕缕代表因果业火的红色命数之气，不停地缠绕林泠，随后慢慢消失，与林泠的鬼体融为一体。

　　摄人心魂的戾叫响彻整座校园，隐约之间，林泠要彻底失控了，她艰难地控制自己心头的魔心与怨念，生怕因为一时不察，失手伤了孔言行。

　　可林泠越是挣扎与反抗，鬼气的反噬能力越强。迫得她不得不低声怒吼、连连后退，努力拉开与孔言行的距离。

　　“泠儿！”

　　面对林泠的骤然异变，孔言行面露不忍。他明知会有这种结果出现，却一开始选择了沉默纵容。

　　“孔爷爷，或许你不该默许。”侠昃脸色沉重。

　　一只从来不曾杀过人的怨魂厉鬼，突然手里沾活人的鲜血，那种瘾远胜其他厉鬼。因为林泠一直在克制自己体内的怨念，从而压抑自己不去杀人。

　　但克制不代表克服，只要怨念依旧在，反噬力难以估计。

　　先前林泠杀死林溯，之所以不会激起内心的瘾，原因尚且说得过去，毕竟林溯欠了林泠一份因果，杀了也杀了。

　　但空灵子三人不一样了，哪怕他们确实惦记着木棉树的灵气，可顶多也只能算是有作案动机，谈不成有因，自然没有果。

　　如今三人被杀，因果已成。

　　林泠彻底变成了一只手沾是非因果的厉鬼，不仅会危害阳界生灵的安危，还会惹来阴间鬼差的拘魂抓捕。

　　“泠师姐，我是璟徽！”

　　眼看林泠眼的血色越来越浓，随时都会暴起伤人。欧璟徽拉起裤脚，人如神兵亮锋，探出双手，想要控制逐渐失控的林泠。

　　“璟徽，小心！”

　　“欧哥！”

　　欧璟徽这一出完全出乎孔言行与侠昃的意料，侠昃更是不敢耽搁，只见他腾空而起，奋力追向欧璟徽。

　　“砰！”

　　林泠一爪拍飞欺身靠近的欧璟徽，将其重重打落到一旁后，狂性大发地厉啸一声，便准备地取了欧璟徽的性命。

　　“咣”

　　两道劲道碰到一处，顿时激起火花。

　　在林泠鬼爪即将掐到欧璟徽脖子的时候，侠昃恰到其时地赶到，当即一拳轰开林泠的鬼爪，运起天龙吟惊喊道：“林泠姐姐，他是欧璟徽，是与你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你难道要亲手杀了他吗！”

　　欧璟徽？青梅竹马！

　　侠昃的一声惊呼，令林泠恍然想起一些记忆片段，当生前的记忆与眼前的人影吻合重叠后，林泠茫然道：“徽弟？你是徽弟！”

　　“是我，泠师姐！你终于记得我了！”欧璟徽忍着伤痛，激动喊道。

　　“徽弟，小昃，你们俩快带着爷爷走。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因为天龙吟的缘故，林泠的双眼恢复了不少清明，急忙吩咐道。

　　只是她的话刚刚落下，一团黑气猛然从地底下冒出，与此同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蓦然响起：“黑白本无色，只因事无常；人间不平事，太平何然枉。百鬼夜行路，勾魂索魄……哎哟，姐姐，我又忘记出场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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