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新坟旧恨
放眼望去，碧绿的荒草长满了大地，绿茵茵的，让人桑心悦目。 草地，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点缀在万绿丛，煞是好看。
脚下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小丘，并不如何高，却能远眺周遭，也算得登高望远。在不远处，小河绕丘而过，哗啦啦流向远方。
而那座坟茔，便静静的躺在山丘之顶，孤零零的，似乎在望着远方。
这是一座普通的坟墓，全是以土垒砌，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许是因年久无人打理，坟堆已经长满了荒草，显得那般落寞。
青草满布的坟茔已经和山丘融为一体，如不是它前面的那个已经破败之极的墓碑，谁也不会想到下面埋着一代佳人。
只是三年过去，红粉早已成骷髅。
“蝶儿之墓。”小银喃喃道，“看这坟头年久失修，墓碑也残破不堪，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嘛。难道真的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错怪了他们？不可能，我神算子可是正人君子，他们肯定有鬼，我绝不会看走眼。”
莫说是小银疑惑不解，便是王子牟也一头雾水。
看这坟墓，显然依旧有些年头，不似作伪。如若要真的确认真相，那么只有掘开坟墓一看。
然而这个蝶儿在重华心地位极重，掘坟定然行不通。
“难道我真的错了？”王子牟的信心也不免有些动摇，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或许仅仅是瞽叟和胡象心怀不轨，和蝶儿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在他暗自思量之际，重华却出的冷静。他方才颤抖的身躯，重新挺拔了起来，好似变了一个人，好似心没有半点悲哀。他一双大手抚摸着残破的墓碑，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坟头，似乎要将其看穿。
他那么站在那儿，彷如石化。
“哎哟，这家伙不会想不开，要自杀殉情吧。”小银大惊失色。
王子牟却暗自摇头，并不担心。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重华虽然爱之极深，但也决然没到要为之殉情的地步。至于他为何有如此惊人的变化，王子牟也说不来。
“王兄弟，你看这座坟是新修的，还是老旧的。”忽的，重华凝声道。
不过他的声音很轻，显然是不愿意让旁人听了去，即便瞽叟和胡象远在百丈之外。
王子牟心下一惊，低声道，“看这坟茔，是旧坟无疑。如要确定内是否埋葬的是蝶儿姑娘，除非开棺验尸，只怕别无他法。只是我看，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种方法的。”
重华重重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当然无法接受。然而我更无法接受的，他们竟然联起手来欺骗我！”
最后一句，已然语气击，充满了愤怨之情，让人心骇。
王子牟浑身为之一震，差点要失声出口，好不容易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重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他拉到跟前，指着脚下，默然不语。
王子牟埋头一看，只见地一个深深的脚印，显然是重华留下。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是一只脚印，难道还能长出花来？还是说，你想要和我主人脚大小？”小银诧异道。
王子牟亦为之一愣，开始时尚未反应过来，但看着那脚印，心猛地一个念头涌起，震惊愤怒之情如怒焰，冲天而起！
其时已经将要进入仲夏，雨水增多，前两天才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故而土地潮湿而板结。但重华的脚下的土，干燥轻浮，一脚踩下去便留下一个脚印，和山丘的土截然不同。
由此可知，这座坟只怕绝不是什么旧坟，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哈，我说嘛，怎么可能没有破绽。当然啦，方才只是我小银不想太过高调，不愿锋芒毕露。要知道，我可是个低调行事的人，更愿意将这样出风头的机会交给年轻人。主人你瞧，重华果然还是展露出了他的才华，而没有被我小银的光辉盖下去。”小银哈哈笑道。
“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你。”王子牟冷道。
小银大为兴奋，道，“是德智兼备么？哈哈，谢谢你不吝啬的说出了实话。”
“你高兴什么，是厚颜无耻。”王子牟神色更冷。
“呃……”小银愕然。
王子牟没有再理会小银，心却是波澜起伏，无法平静。今日能够发现敌人的奸谋，全耐重华的细心，能于细节处发现破绽。他这份异于常人的观察力，便是王子牟也不得不心生佩服。而刚让王子牟想不到的是，重华居然能在此时还保持头脑清醒。
如换了是他，他自问做不到。
因为那份清醒非但是指观察入微，还在于能够控制自己的愤怒。如果是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怕是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杀！
脑海，诸多念头闪电掠过，听得重华低声道，“你再看这。”王子牟目光投过去，但见重华脚尖一拱，坟头的青草竟然连根而起。又见他轻轻拂过墓碑，却暗聚掌力，挂下一层石粉，露出内光洁如新的石质。
王子牟浑身遽震，已然不知能说什么。
坟头的青草，是匆忙栽去的，墓碑是做旧过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蒙混重华和自己，不让外人看出破绽。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在重华极其细心的探查之下，一切漏洞百出，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再联想起昨夜瞽叟父子神色躲闪，言语不祥的模样，答案已然呼之欲出。除了他们两父子处心积虑的想要瞒过重华，绝不会有旁人。
小银则震惊不已，道，“这些家伙处心积虑，差点将咱们骗了去。只是我搞不明白，他们都是一家人，干什么要这般做，岂不让人心寒？”
王子牟亦心下不解，更怒火腾腾而。然而这毕竟是重华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又不便插手，只得问道，“重华兄，你准备怎么办？”
重华惨然一笑，道，“我能怎么办，难道将他们杀了么？”
王子牟默然，瞽叟和胡象再怎么不是，也是重华的父兄，重华便是再如何恨，怕也难下毒手。而且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连自己的父兄也扯了进来，只怕不查明真相，重华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见重华神色一冷，目透出慑人的光芒，沉声道，“王兄弟，我要请你和我演一场戏。”
王子牟知他意思，点头答应。
重华见状，立时双膝跪地，失声痛哭。那哭声，饱含悲痛悔恨之情，声震四野，真是闻者恻然。如不是知晓事情真相，便是连王子牟也要以为他是为了当年之事而后悔悲痛。
然而此刻，王子牟明白，他哭声悲痛怕是欠奉，更多的是悲愤。
****和亲人的欺骗，已然让这个汉子难以承受。
小银则啧啧称道，“其实我说重华这家伙也不是泛泛之辈，说哭哭，绝非常人能够办到。至少说他这份演技，已经不是旁人能够办到，当然我小银这样的表演大师除外。”
王子牟没有理会这个自吹自擂的家伙，见重华哭了许久，声音已然嘶哑，时机也差不多了，于是一边将他扶起，一边道，“人死不能复生，重华兄你不必太过自责。”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大，但暗运真元，远远传开了去，自然是说给瞽叟和胡象听的。
重华在王子牟的扶持下，半推半的站了起来，双目红肿，又看了坟茔几眼，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回到原处，听胡象道，“大哥，她的死并非你的错，你不用太过自责。更何况，如若她真的爱你，九泉之下也绝不愿见你如此伤悲。”
他说话情真意切，如不是得知事情真相，怕是连王子牟也要被他骗过去。
重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只是情难自禁，不免伤悲。”
“哎，这原也是人之常情。”瞽叟叹道，“你能想通那便最好。孩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重华道，“我心愿已了，这便远走天涯，从此怕不会再回来了。”
瞽叟为之一惊，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你还是不原谅自己么，不肯留下来好好生活。”他神色激动，一副慈父爱儿模样。
“父亲的心意，孩儿明白。只是孩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诺千金，决不食言。”重华决绝道。
王子牟心下却明白，重华此刻心的诺言，怕是要查明真相，复仇雪恨！
胡象显然还不知事情已经败露，兀自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愚弟也不多言了。大哥放心去吧，家里一切有我。”
“那么，一切便拜托二弟了。”重华朗声道，“父亲，原谅孩儿今生不能再尽孝道了。”言罢，翻身马，策马奔走。
而王子牟早已骑在小毛驴的背，利箭般射了出去。
两骑快极，不一会儿已经成了茫茫原野的两个小黑点，很快便消失不见。
瞽叟和胡象“目送”二人离去，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依旧没有离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下来，唯有微风拂动小草的沙沙声。
“他们走了么？”良久，瞽叟才问道。
胡象双目一寒，冷然道，“当然走了，已然没影了。”
瞽叟轻叹一声，道，“好险，方才我生怕他们看出任何破绽，那么后果可不敢设想。”
胡象沉声道，“这点你可以放心，这个坟虽然是连夜赶造，但天衣无缝，任他们如何聪明也绝技看不出破绽。只是我担心，姓王的那小子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须得小心行事，我会派人侦探，看他们是否真的离去。”
“小心没错，小心没错。”瞽叟连连道，“那王飞的确是个人物，特别是他冷酷的目光，让人心寒。”
“父亲您大可放心，此子虽然狡诈多端，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可能奈何我们。”胡象镇定自若道，“再说了，即便他发现了什么，又敢如何？哼，他如识相便也罢了，如不识相，我要他生不如死！”
他的语气冰寒之极，目射出骇人的杀机。“难道你要！”瞽叟浑身剧震，颤抖不已。胡象冷然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能放过重华一马，已经仁慈之极。他如若还不知好歹，他们只要连他一起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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