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这豆腐有毒

　　方章之见顾家年很狂妄的样子，内心是不以为然的——</p>

　　他始终不相信，功夫高就能无师自通厨艺方面的一切。</p>

　　要真那样的话，他当初何必放弃曾经苦苦追寻的武学至高境界，转而学厨呢？</p>

　　要真那样的话，他当初继续心无旁骛的学武就好了啊，跑去专研个屁的厨艺啊！</p>

　　要真那样的话，这么多年在厨艺上下求索，岂不毫无意义？</p>

　　“武艺与厨艺，确有共通之处！但我绝不相信，武艺高强就能厨艺高强！在武艺方面，我不能发表什么看法。但在厨艺方面，我才是权威。而你，顾家年，任是年纪轻轻就在武艺方面取得这般成就，但在厨艺方面，你什么都不是！”</p>

　　方章之这般想着，表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认真向顾家年介绍不同雕刻刀的区别，哪种刀有什么优势和缺点，哪种刀又有什么优势和缺点。</p>

　　见他这般虚怀若谷的态度，众人不禁佩服不已——</p>

　　看样子不是纯粹的打压，同时也是在提点啊！</p>

　　此等胸怀……</p>

　　方章之一番讲述完毕，又问了一遍：“现在你打算选哪一把呢？”</p>

　　顾家年打了个呵欠，说道：“随便……”</p>

　　“……”</p>

　　怎么办，忽然很想打他啊！</p>

　　方章之微微一笑，自己选了一把，在顾家年随意挑了一把过后，便用清洗过的刀子挑起一团跃跃欲坠的豆腐块，向顾家年讲了一下必要技巧和注意事项。</p>

　　下一刻，他将豆腐块放盘子里，手如安装了振一动器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抖动，跟着抖动的还有雕刻刀，如同幻影一般。</p>

　　刷刷刷——</p>

　　大家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朵褶皱分明，瓣瓣叠起的芙蓉花便已成形！</p>

　　花瓣最细腻之处，几欲透明，栩栩如生，似玉一般！</p>

　　“哇，这也太快了吧！”</p>

　　“怎么做到的？”</p>

　　不少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p>

　　在场所有人当中，很多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方章之。</p>

　　至于亲眼目睹他下厨的，更是凤毛麟角。</p>

　　唔，那些亲眼见过他下厨的人当中，也极少人看过他全力以赴的施展雕工……</p>

　　所以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撼到。</p>

　　原来厨艺高到这种程度，竟可如此神奇！</p>

　　简直就是鬼斧神工，令人赞叹。</p>

　　方章之雕完之后，方才吐了一口气，手上却是不停，也不换其它工具，就以雕刻刀，往配好的佐料一蘸，再手指微抖，使刀身微颤，溅出比油菜籽还小的珠儿，坠入豆腐花朵，颜色晕开，变作了不同深度的红色，予以点缀。</p>

　　这下就显得更加的逼一真了！</p>

　　“下一步，就是入水了，也没别的注意事项，就是小心别把花形弄坏了。”方章之说道，同时刀身打横，很随意一切，再一弹，便使花朵一飞，落入依旧沸腾不止的水中。</p>

　　“呐，就这么简单。”他继续说道。</p>

　　“卧槽！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装比典范！”</p>

　　“什么啊，这压根不是装比，而是真牛比好吗？”</p>

　　试想，一朵由嫩豆腐雕成的花，就算是放着不动，都很容易崩溃掉。</p>

　　方章之居然这么剧烈地将它弹出，偏偏它在空中没有散开，落水之后，也没化开。</p>

　　这简直不科学！</p>

　　到底是什么原理啊！</p>

　　难道那东西根本不是豆腐做的？</p>

　　方章之只说了一句，便又抓起勺子，猛地往汤里一捞。</p>

　　他倾斜着汤勺，一个高举，勺里的汤汁就飞流直下。</p>

　　被捞起来的那朵花也随之下滑，却在滑到汤勺边缘的时候，被他一个翻转，又回到汤勺里面。</p>

　　哐！</p>

　　汤勺到了盘子上方，被他又一翻，磕在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p>

　　再将汤勺挪开，这一朵花便已静静盛开于盘子中心，散发着腾腾热气。</p>

　　“请品尝。”方章之对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客人颔首微笑。</p>

　　这人受宠若惊，急忙上前，将盘子端起来。</p>

　　“呃，请问该怎么吃呢？”他几番试探，都觉无从下手。</p>

　　难道用筷子去夹？</p>

　　可一夹就会坏掉吧？</p>

　　莫名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呢。</p>

　　可是……就这么舔盘子吗？</p>

　　也不是不能这样吃啦。</p>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做，好像还是特别不好意思，这可咋办？</p>

　　方章之说道：“不介意的话，可以用吸管试试。”</p>

　　他的助手非常称职地拿出一袋子吸管。</p>

　　是喝珍珠奶茶的那种大吸管，蛮粗的。</p>

　　这人将吸管接过去，迟疑了一下，对准花朵，哧溜一吸。</p>

　　嗖的一下，整朵花瞬间消失不见，顺着吸管，滑入他的饕餮大嘴，舌头一哆嗦，就这么全吞了下去。</p>

　　下一刻，他便一翻白眼，全身都是一颤。</p>

　　“哇，太爽了！明明只是豆腐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好吃？明明我才吃得饱饱的，就感觉好像又饿了。”</p>

　　他的内心，发出强烈困惑的呐喊。</p>

　　而众人见他这副样子，也都露出一抹古怪之色。</p>

　　为什么感觉他这是在……</p>

　　这豆腐有毒！</p>

　　方章之扭头看向顾家年，笑着说道：“学会了吗？还是让我再演示一遍？”</p>

　　大家便又纷纷看向顾家年，就看他怎么回应了。</p>

　　顾家年想了想，说道：“你那个配料，有些什么成份？”</p>

　　方章之说道：“这个回头我写一个单子给你，上面会有详细成份还有比例，或者等会儿我亲自配给你看。现在的话，你还是先试试怎么雕花吧。”</p>

　　顾家年叹了口气，说道：“刚才你动作太快，我没怎么看清楚，要不你还是再来一遍吧。”</p>

　　“哈哈，这小子丢人丢大发了。”</p>

　　“亲，再来几遍，你也不可能做到的好吗？”</p>

　　“再练十年吧，要是天赋高，也许还是有一点点几率可以……”</p>

　　“好的。”方章之夹住雕刻刀，神色一肃，再做一遍。</p>

　　然而速度还是那么快，压根没有降下来。</p>

　　在场绝大多数人，也都没有武功，眼力一般，自然还是没看清楚个中细节。</p>

　　所以也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震撼中透露着崇拜。</p>

　　周愚身旁，老魏身上的肥肉都在微微发抖，强行压制着眉飞色舞的冲动。</p>

　　他不是笨蛋，经过一番思索和观察之后，已然推测出，周愚很可能是在撒谎！</p>

　　他早就知道，到目前为止，周愚还看不上自己，甚至是能躲就躲。</p>

　　那么杜撰一个认识的人的一些事迹，再将双方关系形容得暧一昧亲近一些，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这种逻辑，就很符合常理了。</p>

　　甚至……顾家年身边的两个美妞，说不定就是一对百合，所以拿顾家年当挡箭牌呢。</p>

　　以宁真知的说法，她和苏问河也交换过口水，也就是接过吻，亲一热过哦！</p>

　　百合的可能性，可是很高的。</p>

　　这年头，一对百合一对基，早就形成“口号”了，不是吗？</p>

　　总之，不管是周愚真看重顾家年的颜值而有好感，还是只是拿顾家年当挡箭牌。</p>

　　老魏心里都对顾家年有着天然的反感。</p>

　　管他是真的富家公子，还是区区一个开饭馆的厨子，只要能看到他丢人，下不了台，也都喜闻乐见、幸灾乐祸。</p>

　　“小周，你的朋友怕是要出丑了。”老魏还是忍不住，稍微表现出一点自己的嘲讽，“不过也没关系，年轻人嘛，能让方大厨这样级别的人物点拨一下，也是一笔宝贵的人生财富。”</p>

　　对于顾家年能不能下得了台，周愚也还是颇为关心的。</p>

　　就算顾家年放她“鸽子”跑去陪别的女人吃饭，但总得来说，这跟自己无关。</p>

　　加上昨天他还救过自己，投桃报李，自己难道不应该希望他保住颜面吗？</p>

　　“顾家年啊顾家年，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稍微服个软说几句场面话，应该也没人会针对你……”周愚如此心说。</p>

　　纵是见过顾家年干脆利落的揍人，知道他有功夫在身，周愚也还是不相信他能在看两遍的情况下，就做得出与方章之一样的奇迹举动。</p>

　　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武功也绝非万能——</p>

　　“这下我看得比较清楚了，那就试试吧。”顾家年点点头，这般说道，接着将小巧的雕刻刀于指间旋转，如翩翩蝶舞。</p>

　　“咦？”</p>

　　单凭这一手，就让不少人随之一怔。</p>

　　这么锋利的刀子，能在手指上转来转去，既没掉下，也没伤手，也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p>

　　说明他玩儿刀子玩得很熟练……</p>

　　没等大家做出猜测，顾家年就陡然一握刀把，往豆腐块里一挑。</p>

　　一小块嫩豆腐，近乎无声地飞出，落到一盘子……的边缘。</p>

　　“嘿，差点就掉到盘子外面了！”</p>

　　“方大厨可是将它准确地挑进了盘中央呢。”</p>

　　“不过也不错啦，换做是我，这样一挑，豆腐只会在空中碎掉。他至少还让它完整成形……”</p>

　　别说是嫩豆腐，就算是老豆腐，这样挑起来，扔盘里，也都容易碎开呢。</p>

　　对于大家的议论聒噪，顾家年这时也懒得理会。</p>

　　他很难得地面露一抹慎重之色，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包括方章之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意外。</p>

　　就算是夏瑶光、宁真知苏问河这样对他知根晓底的，也都同样微愕。</p>

　　只见顾家年没有去忙着雕花，而是又从大块豆腐里挑出一块装盘。</p>

　　嗯，就是之前那块掉在盘子边缘的豆腐块的旁边，两者距离几厘米。</p>

　　说时迟那时快，顾家年又是连续挑动，使好几块豆腐落入盘中。</p>

　　登时，盘里陈列了九块豆腐，俱都完好，横竖纵列，整整齐齐。</p>

　　这一手，已然惊艳了众人，使他们微微呆滞地不发一言。</p>

　　原来顾家年并非失误，而是故意将第一块豆腐落入盘子边缘。</p>

　　他一下子摆上九块豆腐，这是要……</p>

　　方章之的眼睛，一下子眯成一条线，眼眸精光乍现，死死盯着盘子，以免错过接下来的画面。</p>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p>

　　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下，顾家年手上刀子像活过来的生灵，燃烧出短暂又热烈的生命。</p>

　　刀影叠嶂，细如微尘的豆腐渣四处飞溅，一朵花形成了。</p>

　　又一朵花形成了！</p>

　　再一朵花形成了！</p>

　　顾家年手上动作一顿，再从盘子上方缓缓挪开，九朵芙蓉，完美呈现，每一朵大小完全一样，花形完全一样，褶皱的数目、角度，通通一样。</p>

　　就是先雕一朵，然后复制了八朵！</p>

　　“我的天啦！”</p>

　　终于有人，第一个惊呼。</p>

　　然后全场哗然。</p>

　　顾家年如蘸墨一般，将刀片往酱油色一般的佐料里一搅，接着刀身一横，另一手往刀身上一弹。</p>

　　嗡！</p>

　　细碎的珠儿撒在花瓣、花一心上面，随之晕开，颜色变浅，亦是朵朵娇红。</p>

　　顾家年端起盘子，往汤里一抖，九朵芙蓉纷纷坠入水中。</p>

　　接着顾家年也挥舞汤勺，将它们一个接一个舀起来装盘，动作挥洒自如，十分快速。</p>

　　最后彻底停下，将汤勺放入汤中。</p>

　　顾家年一抹额头，轻叹一声，说道：“因为人这么多，所以我就擅自同时操作了，这应该没有问题吧？感觉会更快一点，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谁愿意先尝尝看？”</p>

　　“……”方章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p>

　　众人亦是如此，一时间，无话可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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