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恪尽职守 二

　　“杀了莉迪娅，你们也走不了！”休伯利安正色道。

　　葛列格长老低沉的声音中更是透出沁入骨髓的冷酷。“如果你们曾经听说过毒杖仙医的名号，就应该相信，只要你们动莉迪娅一根手指头，我保证有办法让你们余下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寒。这位向来阴沉的老头子绝对是说到做到的。

　　兰斯洛特眼睛急速抽搐，却不肯相让。“没错，我会落在你们手上。但在那之前，莉迪娅就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啊，休伯利安！你要怎么选呢？哎呀，我这个问题问得真愚蠢。反正还有赫伯家的大小姐等着你，何苦为了莉迪娅做出牺牲。如果自己死了，就算她活着，你也享受不了啊。我说得没错吧。不过，嘉文可是真的会动手的哦。反正，我们投降也没好下场，拉上一个垫背算一个。五！”

　　“兰斯洛特，你…！”一句“人死不能复生”就像匕首插进休伯利安心里。他怎么可以放任莉迪娅被杀死。“放了莉迪娅，我发誓让你安全离开。或者，这座妖精之城都给你也没关系。”

　　“不行，休！这座城市是伊西斯最后的希望，别管我，杀了他们！”

　　“我会那么幼稚的相信你吗？四！”

　　莉迪娅和兰斯洛特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西利欧握着魔杖的手背在身后，偷偷蓄积魔力。葛列格长老的双手也在黑色斗篷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格林希尔死死盯着嘉文?布莱蒙，心里盘算着有没有机会在他动手之前，张弓搭箭射中他眉心。

　　可是嘉文?布莱蒙保持着高度警惕，双眼敏锐的扫视着众人。只要格林希尔他们稍有动作，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三！”兰斯洛特哈哈笑道，“休伯利安啊休伯利安，你也不过是个凡人、下人！给我看清楚了，莉迪娅，这就是你为之抛弃一切的人。他是不会为你做什么的。但我还是说到做到，二！”

　　“住手！”休伯利安再也忍不住了，抽出弯刀，反握刀柄，让刀刃朝向自己！格林希尔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拉住他刺向自己小腹的手！“别犯傻啊！”

　　“放开，你别管！”休伯利安厉声大吼的同时对格林希尔使了个眼色。

　　格林希尔看到了，却没放手。她太了解休伯利安了。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无非是让刀锋稍微偏离要害，不至于致命。可也是重伤啊！

　　虽然只是一瞬间，格林希尔对局面的判断却很透彻。首先，以兰斯洛特的奸猾不会笨到以为休伯利安真会自裁，能够骗休伯利安自伤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其次，即便休伯利安真的自残了或是自杀了，莉迪娅也还在兰斯洛特手上，他会痛快放人吗？只怕他会故技重施，让其他人也丧失战斗力。相反的，如果休伯利安置若罔闻，兰斯洛特真敢杀死手上唯一的人质吗？他做那么多事情无非是追求名利地位。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会不顾性命拼得鱼死网破！

　　休伯利安十分坚持，手头上力量越来越大。格林希尔有点扯不住了，就拿膝盖顶了他屁股一下。“跟我扭什么啊，我倒是看他真敢杀！”

　　这样的一句话，这样的一种态度，休伯利安明从格林希尔淡紫色眼睛里看到胀满的怒意和不容分说的坚持，习惯性的相信了她。

　　“一！”兰斯洛特喊了出来，似乎怕争执中的休伯利安、格林希尔没听到，紧接着又再次提醒了一句“一！”

　　看休伯利安居然放下了手，他恼羞成怒愤，大喊“嘉文，给我剁掉莉迪娅的一只手！”

　　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种程度，兰斯洛特绝对做得出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已经表明了决心。

　　刹那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目光全部聚集在贺坦德嘉第一剑士身上。这一刻定格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确定，嘉文?布莱蒙没有任何动作。

　　“动手啊！砍掉她一只手，看他们还敢不当真。”兰斯洛特怕嘉文误解他还是在吓唬人，再次催促。

　　“对不起，大人！”属下不能这么做。贺坦德嘉第一剑士嘴里透传极为平静的声音。他甚至移开了架在莉迪娅脖子上的剑，顺手垂在身侧。

　　休伯利安等人想要上前，却在嘉文?布莱蒙冷静的目光逼视不敢踏雷池半步。莉迪娅也没有移开脚步。他们都能感觉到，凭这个人的实力，以及他现在站在莉迪娅正背后的有利位置，即便剑在身侧也能斩杀莉迪娅于眨眼之间。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吾王派你到我身边的时候，你曾经发誓，即使牺牲性命也要完成我的一切命令。你的誓言，你忘记了吗？”兰斯洛特的声音几近撕裂。要知道这可是嘉文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愿。

　　“我的誓言只忠于贺坦德嘉。而您早已将国家利益抛诸脑后了。恕属下不能从命。何况，公主殿下她…”

　　“你！”怒不可遏的兰斯洛特上前就是扇一耳光。嘉文完全可以躲开，但他没有。这一耳光，重重扇在他脸上，响彻整个大厅。贺坦德嘉第一剑士依旧高昂这头。

　　“对不起！”嘉文?布莱吐出简短的句子，几乎是同时，一记有力的左拳没入兰斯洛特的腹部。侯爵大人没有丝毫反抗，便软倒在他手上。

　　回过头来，嘉文?布莱蒙对着众人说：“我们一行奉拉沙德?罗格二世之命，本是为和平而来，却因为这个人的一己私心做出了很多有悖道德的事情。我无权代表贺坦德嘉，仅以个人名义为之前的一切向各位道歉。”他说得很诚恳。神色依旧凌然不可侵犯。顿了一顿，继续道，“虽然很无理，我还是恳请各位让我带着这个人离开这里。保护他的安全，是吾王赋予我的使命。即便是现在，也不能更改！”

　　话音落下，大厅恢复到沉寂。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退出争夺吗？还继续拿莉迪娅当人质吗？一时间，对面一众人都还绕不明白，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嘉文?布莱蒙。莉迪娅更加不知所措，迫于来自背后的巨大压力，不敢有丝毫动作。

　　场面就这样静止了片刻。莉迪娅向休伯利安投去求解的目光。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一脸凝重，目光越过了她。她又看向其他人，忽然，注意到格林希尔垂在身侧的左手以很微小的动作对她勾了勾手指头。

　　要我过去吗？可以吗？又看到格林希尔挑了挑眉毛。不管了！莉迪娅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迈开步伐。一脚踏下去，嘉文?布莱蒙没有阻止。她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休伯利安。刚过中线，众人就冲上前来。葛列格长老一把将莉迪娅拉到自己身边。其他人将他俩挡在身后，手中的武器齐齐指向嘉文?布莱蒙。

　　贺坦德嘉第一剑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又问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吗？”

　　休伯利安、格林希尔等人都看向莉迪娅。这件事情，她最有发言权。

　　“你，”莉迪娅抿了抿嘴，幽幽道，“走吧，谢谢！”

　　嘉文?布莱蒙冲众人点点头，目光掠过莉迪娅时，稍作停留，微微欠身，扛起不省人事的兰斯洛特大步向外走去。

　　***

　　目送嘉文?布莱蒙那峻拔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甬道的黑暗里，众人心头都是一松。重逢的喜悦这才回涌上来。葛列格长老顾不得和莉迪娅之间的身份之差，用手抚着她的额头，一连串的嘘寒问暖。公主殿下很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回避。

　　休伯利安先和约修亚、马瑞里安互相报了个平安，然后带有些歉意，或者说是怯意的看向格林希尔。

　　“让你担心了。我们没事。被冲到下游去了。还好那边有片地方可以上岸。然后又……”

　　他抢着汇报自己的遭遇，生怕格林希尔误会。恶作剧女王二世只是哼了一声，“回去再算账”。注意力并不在休伯利安身上。她的目光越过少年的肩头，投向从一开始就站在最后一直没有出声的西利欧。

　　此时的西利欧独自踱步到近旁的一株永恒之树的黄金根系旁边，用那满是常桑的手缓缓抚摸同样满是常桑的纹路。大厅琉璃穹顶上投射下来的昏黄光线中，他的神情肃穆得有些怕人。

　　“西利欧，西利欧！”格林希尔连喊了两声。老魔法师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然盯着那株根系，似乎出了神。

　　其他人闻声看过去。这次换到马瑞里安抬高音量喊了一句。“喂，西利欧，想什么呢？”他本想过去看看。格林希尔一把拉住了他。

　　西利欧这一次听到了，回过头来。“走吧，去里面看看。”

　　“这倒不急。西利欧，我想，有些话咱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里说清楚？反正图塔人都已经打发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格林希尔可以在“在这里”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不，这里恐怕恐怕还有一个，最最棘手的敌人。”老魔法师不自觉握紧魔杖。深刻在木质魔杖上古代语的纹路在这一刹那亮起青色的光芒。众人都是一惊。西利欧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那么的凶狠。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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