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阴险 一
圣伊莎蓓蒂的最东北角上有一块半封闭的区域即使是在冥之力入侵造成了大动乱之后也依旧热闹，更准确地说是混乱和嘈杂，因为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外来的商贩，他们多半不关心宗教和政治，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放生活。其实在大陆上的每座大城市中都会有一些地区被外地商贩盘踞。作为外来势力对抗本地势力的滩头，这些区域无一不是经过漫长的势力割据才渐渐形成的。可是圣伊莎蓓蒂东北角上的这片外地商贩聚集区却是光辉教会特意划分来的，又被称为“流民区”。教会把所有进入圣伊莎蓓蒂的商贩和没有亲戚在本地的游客都集在流民区里，即是方便于管理，也为了不让这些世俗之徒打扰到本地居民的清平生活。因此圣伊莎蓓蒂的本地居民几乎不来这里，太阳下山后，流民区的人也不得外出活动。教会在流民区的入口派有士兵把守。
商人托齐靠在二楼房间的阳台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眺望着帝国的方向。这位韦尔瓦商队的小头目自从四月底跟随少主人西塞韦尔瓦外出做生意，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家了。虽说作为一名在商道上混了二十多年的老资格商人出门在外两个月并不算长，但二月份老婆才给他添了个儿子。中年得子的他哪能不对家中的妻子和孩子有所牵挂呢？
以往到圣伊莎蓓蒂做买卖是一件美差，路好走而且很安全，商品在这里能卖出比其他地方高两成的价钱。来这里之前，托齐估计他这批货如果全卖出去能够收入一万金币，按照韦尔瓦家族开给他的提成的条件，他可以分到大约一百五十枚。有了这笔钱，他便可以安心在家陪老婆孩子过上一两年，不用外出冒险。谁知道这趟圣伊莎蓓蒂之旅多有不顺，先是路遇劫匪，后来圣地有发生了各种离奇事件，让商品的销售量大减。如今更是在成立日庆典前夕发生了了不得的大动乱。教会方面直到今天下午三点多才放出庆典照常举行的消息。可是看目前圣伊莎蓓蒂的热情程度，占全部货物六成以上的美酒基本是卖不出去了。
太阳已经西沉，月亮还没有升起来，托齐仰望着昏暗的天空，借着浓烈的美酒浇灌乡愁。小子应该断奶了吧，等我到家时能喊爸爸就好了。
“头儿！有位帝国来的少爷想见你。是请他上来，还是你自己下去？”一名伙计没有敲门就进到了托齐的房间。中年商人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心中想，都这时候了，流民区已经被封了，那还有客人来呢？
出于商人不放过任何商机的本性，托齐整了整衣服，又用清水涮掉口中的酒臭，便和伙计一起下到一楼。在一楼大厅看清来访者是那位救过他们两次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后，托齐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休伯利安先生，您要过来怎么不事先招呼一声。你看我着样子，哎，实在是怠慢了啊。”托齐伸出双手握住休伯利安的手，嘴上还催促着伙计们快些准备茶水和酒菜。
“不用客气。这么晚来还来打搅，真的很抱歉。”对于托齐的过度热情，休伯利安有些不习惯。“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的。”
“别这么说。您对我们韦尔瓦家族的恩情是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西塞少爷已经说过了，只要您和那位大小姐一声吩咐，韦尔瓦商队上下都会尽全力协助你们。需要帮忙的话，派人来招呼一声就好。”
“可是……”休伯利安这次是来执行格林希尔的所谓“妙计”的，当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精明的托齐立刻就看出了少年神色间的为难，将他让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关门时吩咐伺候在外面的伙计，任何人不准打扰。
“您说吧。要我们干什么？”一涉及到正事，小个子商人立刻收起市侩，表现出干练的一面。
休伯利安却依旧面露难色，因为格林希尔的办法实在是不够光明正大。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知道韦尔瓦商队会不会答应帮忙。也许人家会把他轰出去也说不定。“我，我们想，呃，怎么说呢，我们想要下你这次卖剩下的全部酒水，然后…”凑到托齐耳边，休伯利安把恶作剧少年交待的事情有复述了一遍，然后把一个小纸包塞到托齐手中，心中惶惶不安。
托齐听休伯利安把事情的大概讲完后，出乎意料地拍着少年的肩膀宽慰道，“您放心，这件事情找咱们韦尔瓦商队就是找对人了。商场里的明争暗斗比战场还要激烈，不怕您看不起，我和弟兄们做起这种下三烂的事情可都是行家。再说了，‘月之恩宠’那可是咱帝国的骄傲。不知多少弟兄仰慕着她呢？要是楼下的小崽子们听说她被人欺负了，还不卷袖子操家伙啊。你大可不必为做这种事情而内疚。对付阴险小人，不来点阴的哪里解恨？”
听了托齐的话，休伯利安的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在小个子商人的热情挽留下，他商队中几个老资格的伙计们一起用了晚餐，并且再次讨论了如何实施格林希尔的计划。正如托齐所说，伙计们听说是给“月之恩宠”帮忙，一个个表现得义不容辞、舍我其谁，就差抄家伙打上空晴岛了。休伯利安还得好言好语地劝他们冷静，办好格林希尔吩咐的事情要紧。
休伯利安从韦尔瓦商队包下的院落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流民区的街道上满是醉鬼。不过没人敢靠近流民区的大门。一小队手持长枪的教廷卫队士兵在那里站岗，任何企图走出这片区域的人都会被兰回来，稍有反抗就是一顿好打。这是动乱后教会加大对外来人员管制力度的一种表现。可是这种程度的警戒对于休伯利安却不是太管用。他沿着封锁流民区的两人来高的木头篱笆走了一段，找到一个避嫌的角落，三下两下就翻了出去，就像他之前进来一样无声无息。
离开流民区后，休伯利安并没有迅速返回领事馆，而是前往了“界天之碧”的湖畔。按照计划，这个时候他的好友们应该分散在圣伊莎蓓蒂的各处，在神殿和祈祷堂的门口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前几日因为有人在教会的公告栏上贴出诽谤夏洛特的匿名公告，而教会的态度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格林希尔一气之下让冬焰把圣伊莎蓓蒂里所有的公告栏全都烧了。马里昂虽然派人调查过，却查不出没有任何头绪。而后便发生了冥之力侵入圣伊莎蓓蒂的事情，没有人再有闲工夫去过问这件事情。公告栏的修复工作也停滞下来。因此今天当教会对外张贴成立日庆典的活动安排时，只能把公告贴在每座神殿和祈祷堂的门口的墙上。不过等休伯利安走到“界天之碧”的湖畔，临湖的几座神殿大门外，教会的公告都已经被一张更大的匿名公告覆盖了。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站在一座空无一人的太阳神殿门口，借着淡淡月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匿名公告上的内容，在心里对格林希尔的文笔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亏得银发少女能写出这样悲戚而具有煽动性的文章，明天教会的某主祭司不被活活气死才怪。
休伯利安出门办事的时候，格林希尔还没有完全写好公告的内容。因此休伯利安这也是第一次看完全文。看了一遍似乎不太解恨，他又一连看了两遍。不过看归看，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神殿拐角处刚刚转出两个人影，他立刻闪入路边的一座花园，在树丛中隐去身影。
糟糕，是麦伦·格雷罗！逃跑过程中的一瞥眼，休伯利安确定那两个人中前面一个是麦伦·格雷罗，另一个慢半步的好像是法耶。休伯利安知道自己和“太阳之子”在实力上的差距，冒然逃跑肯定会被追上，躲在树丛中不动或许还有避过去的可能。今晚的月亮并不是很亮，那个瞬间麦伦·格雷罗也不一定就看清了他逃往哪个方向。
休伯利安赌对了。麦伦·格雷罗当时正偏着头和法耶谈一些事情，注意力不是太集中。他虽然看到有一个黑影从神殿的门口跑开，却没有看见具体是跑到哪里去了。因此也放弃了追赶。冥
之力入侵圣伊莎蓓蒂，麦伦·格雷罗安排麾下光辉骑士轮流参与巡夜，并且以身作则。今天正好是他和法耶巡逻到这里。他虽然放弃了对黑影的追赶，却被神殿门口大一号的公告吸引了过去。
“太阳之子”和法耶走到神殿门口，查看这张匿名公告上的内容。躲在树丛中的休伯利安心惊不已。格林希尔安排他们在半夜偷偷把公告贴出来，是想在明天一大早让早起到神殿做礼拜的信徒们看到公告上的内容。到了那时候，就算教会接到举报后立刻把公告全都撕下来，也已经避免不了这些内容的传播。可如果这时候麦伦·格雷罗现在发现了这件事情，他可以组织人手在乘夜把全部公告都撕下来。那样的话，格林希尔的计划就泡汤了。休伯利安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格林希尔明明没有安排他来做这件事情。他的多此一举让众人的努力功亏一篑。
“队长！我们怎么处理！”法耶看完公告上的内容便向麦伦·格雷罗请示。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休伯利安却听得很清楚。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几乎已经想到麦伦·格雷罗会吩咐法耶组织人力在圣伊莎蓓蒂的范围内清除这些公告。可是“太阳之子”却撇嘴一笑，“留着，当然要留着！你去通知其他人，看到这样的公告，全部保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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