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四股势力
麦伦·格雷罗的意外来访就像是一种警示，格林希尔等人又想起了克莱茵的腥风血雨。在塞西莉亚的调解下，他们没有和“太阳之子”打起来。可当麦伦·格雷罗走之后，几个年轻人也无心再享受圣伊莎蓓蒂的轻松和安闲。那些埋入泥土之下的尸骨和远渡沧魂之海的灵魂托付给他们太多的责任，而一次次流下悲戚的泪水之后，少年和少女也渐渐懂得该如何坚强。
葛里菲兹等人向琼斯夫人详细介绍了他们在克莱茵所遭遇到的情况。光辉教会打破两千年前对各国许下的诺言，出兵境外，造成克莱茵原住民大量死亡；以及教会和伊西斯人之间关于魔器的误会，这其中似乎还牵扯到暗杀夏洛特的阴谋。
众所周知，各国设在境外的领事馆无一不是收集所在国情报的最光明正大的机构。高斯帝国设在圣伊莎蓓蒂的领事馆也不例外。教会出兵克莱茵的当天，琼斯夫人就收到了相关的情报，并且报回了圣弗洛伊丁。可是王子殿下带来的第一手来自现场情报却还是让这位在政坛上历经风风雨雨的侯爵夫人吃惊不小。休伯利安和尼尔所道出的沼泽之战的惨状、马里昂和死灵法师的关系无一不是教会想对外封锁的绝密。
听完葛里菲兹等人的讲叙，已经接近深夜，。琼斯夫人却由心惊转为宽心。用心分析过死灵法师道伊尔在临死之前说出来的情况，这位政治经验丰富的知性女侯爵已经能了解马里昂强行出兵克莱茵的真正意图。这并不是光辉教会想要对外扩张而意在试探周边各国反映的政治冒险，纯属是马里昂个人利用职权排除异己的自私行为。从这一点上来看，光辉教会现任的掌舵人并不是一位雄心勃勃的枭雄，充其量只能算作是阴险狡诈的奸雄。一位优秀的政治家更加忌惮前一种对手，后一种人迟早会因为自己的劣迹导致他构建起来的势力堡垒从内部坍塌，因此只要小心不被其算计，然后冷眼旁观其垮台就可以了。
既然马里昂的行为并没有威胁高斯帝国的意图，作为帝国利益在圣伊莎蓓蒂的代言人，琼斯夫人个人觉得不如息事宁人来得好。毕竟光辉教会是泽维尔大陆上最具盛名的宗教组织。分散在大陆各地成千上万的忠诚信徒便是教会的政治资本。两千年前，圣女伊芙·圣·弗洛伊丁在向高斯等三国索要圣伊莎蓓蒂这块地皮的时候，已经向全大陆的国家做出了不干涉他国内政的神圣承诺。只要教会还没有明目张胆地违反这一条，各国对教会都是忍让的。高斯帝国和光辉教会的关系由于伊芙·圣·弗洛伊丁和“光明皇帝”埃尔维斯·乔·高德佛里的爱情传闻而变得很特殊，可以说高斯帝国是和光辉教会走得最近的国家。因此即便教会做出了越轨行为，也不该由高斯帝国率先发难。
“不过，克莱茵发生了那样的惨剧我们不能不管啊！”听琼斯夫人说要息事宁人，格林希尔第一个急了。说句公道话，云岭的大小姐可真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她始终牢记她母亲，那位被帝国贵族尊称为“恶作剧女王”近而远之的罗莎琳德·赫伯夫人所教导的话，“身为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可以轻易的的男人欺负，挨了骂就要骂回去，挨了打就要打回去！”为了在克莱茵惨死的那些可怜人，更为了她心爱的坐骑“飞雪”，这笔帐她是一定要讨回的。不让马里昂脱层皮，不让麦伦·格雷罗断几根骨头，小小的“恶作剧女王二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有一就有二！”王子殿下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即使这一次光辉教会不是在针对我国，可难免不会有下一次。放任马里昂这样的人坐在光辉教会的高位上，就像在背后留下一匹白眼狼。”
君臣关系琼斯夫人还是懂的。葛里菲兹虽不是皇帝，但也贵为皇子，她身为臣子不能违背皇族的意思。这位老牌政治家只能在心里感慨着葛里菲兹等人的年轻和冲动，在头脑里另想折中的办法。
“王子殿下所说也很有道理。不过这件事不能直接找马里昂理论。跟凶手讲道理从来都不会有结果。交给我吧，我会安排相应的事宜，给教会一定的压力。至于长剑莎芭丝提安（Sebastiane）中隐藏的谜题，你们倒可以在圣伊莎蓓蒂调查一下。但万事都要小心，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我想明后两天我抽些时间把圣伊莎蓓蒂各方势力的情况跟各位介绍一下吧，也让你们心中有数。”
***
此后的三天时间，格林希尔等人都没有离开过领事馆。每天上午和下午，他们同皇家骑士们一起进行武技训练。晚上则固定为南茜·琼斯夫人的授课时。侯爵夫人会在茶室备上一壶香茶和坚果之类的小点心，边吃便给葛里菲兹等人讲解圣伊莎蓓蒂的基本情况。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琼斯夫人已经讲得差不多了。王子殿下带头做总结，汇报一下学习情况：“其实圣伊莎蓓蒂的政治势力图并不难画。太阳司教辛普森已经退居二线，马里昂和他的心腹们盘踞在空晴岛上，基本能够掌控全局。他们最大的对手是月之司教领导的月之祭司们。但听夫人的口气，伊诺克司教这个人比较软弱。并不想让自己置身在全力斗争的漩涡中，月之祭司一脉虽然对马里昂爱理不理，但他们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对抗愿望，而是安于现状，不会对马里昂构成太大的威胁。除此之外圣伊莎蓓蒂的第三大势力便是麦伦·格雷罗麾下的光辉骑士团。麦伦·格雷罗这个人对更大的权力似乎不太感兴趣，但光辉骑士团是圣伊莎蓓蒂最强的军事力量。一百位兼具剑术和法术的骑士是五千人的教廷卫队都难以抗衡的。因此不能将他们掌握在手中的马里昂还是有些忌惮，安排自己的侄子里瑟作为副团长去牵制麦伦·格雷罗。至于其他的个人或团体应该不能插足于这三者当中。”
“真没想到那个麦伦·格雷罗还这么重要！”格林希尔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
“不过现在局面有变化了。”琼斯夫人说道，“今天下午才收到的未经证实的情报，里瑟并没有从克莱茵回来，据说是伤重不治疗死在回来的路上了。”
“啊？！”休伯利安和尼尔几乎同时叫出声来。里瑟这人相当讨厌，被千刀万剐，休伯利安和尼尔都不会同情他的。可两人意识到，是如果里瑟是伤重不治死掉的，那个伤他的人正是他们的好兄弟约修亚。这还没和马里昂见面就已经先结仇了。
“怕什么？万事有葛里菲兹顶着。”格林希尔拍着王子殿下的肩膀幸灾乐祸道。葛里菲兹白了她一眼。
“更重要的是，”琼斯夫人继续说道，“麦伦·格雷罗已经被马里昂找借口革职了。光辉骑士团的新团长是谁还不清楚。”
如果说里瑟的死只是让格林希尔等人感到意外的话，那么“太阳之子”被免职的消息则让他们震惊。连塞西莉亚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公主殿下托着下巴娇声问道，“麦伦·格雷罗在圣伊莎蓓蒂的享有极高的声誉，马里昂这样做不怕信徒们反对吗？”
“所以这条消息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布。目前从克莱茵回来的人员绝大部分都被隔离了，等到教会正式对外界公布出兵克莱茵这件事时，也不难给麦伦·格雷罗安个罪名。”
“如今控制了光辉骑士团，可以说马里昂就没有任何顾及了！”葛里菲兹预感到事情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
“王子殿下您错了。”和蔼的琼斯夫人突然变得很严肃，“在您的分析中漏掉了圣弗洛伊丁最强大的第四股势力！”
“第四股势力？”不但是葛里菲兹，其他人也对琼斯夫人夫人的话感到疑惑。格林希尔搬着手指头也没算出所谓第四股势力。
“信徒！”抿了口茶，塞西莉亚幽幽道。
“是的，公主殿下说得不错。在一个国家，贵族和皇族的一切权利和地位都是靠最底层的人们做支持的，失去了民心，再坚固的统治也会出现裂缝。两千年前，埃尔维斯皇帝陛下带领我们的先辈从纳斯帝国分离出来，正是受不了纳斯权贵的压榨。而在圣伊莎蓓蒂，最基础的最强大的势力便是教会的万千信徒。马里昂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感受。现在克莱茵产生了大量的牺牲者让他压力很大。”
南茜·琼斯这位经验丰富的女性政治家向各位年轻人介绍了圣弗洛伊丁各方的势力分布，同时用循循善诱的口吻了介绍了她自己对政治游戏的理解。许多年以后，年轻人中的某几位真正登上了权力的高峰，才意识到琼斯夫人在看似闲聊的话题中教给了他们多么重要的知识。可当时他们并没有完全吃透琼斯夫人这番话的含义，因为从维内姆赶来了一位通信兵。他带来了休伯利安等人所关心的约修亚的消息。
按说黑发少年半路折返去给维内姆市的柏树军团特别办事处负责人乔治·托尔子爵报信，昨天也差不多该来到圣伊莎蓓蒂了。可直到今天，他都还没有出现。葛里菲兹等人有些担心。王子殿下已经下令明日一早就派两位骑士回维内姆市询问情况，好在乔治·托尔手下的通信兵送来了让人安心的消息。
约修亚顺利找到了乔治·托尔子爵，报告了贺坦德嘉军队中的一些散漫之辈越境到高斯帝国一侧打劫的消息。此事涉及到国家之间的关系，托尔子爵又请约修亚带上作为证据的箭矢到敖齐行省的首府塞博芮斯向柏树军团的军团长汇报情况。当然，沿途有一队骑士护送他，安全不是问题，就是还要晚几日才能到圣伊莎蓓蒂。
托尔子爵自己也派出手下全部骑士进入中间地带清剿劫匪，但是无功而返。那伙劫匪估计已经逃回贺坦德嘉一侧了。这件事情很可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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