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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缘分的第二十七天


  耶鲁最北方的莫尔撒斯门是从蛮荒之地进入红土平原仅有的两处隘口中的一处。自从两千年前普雷斯科特家族带领红土平原上的人民集体脱离蛮荒的生活方式,加入新兴的高斯帝国之后,这里就成为耶鲁军团抵御蛮族入侵的重要战场。两千年以来,发生在这处狭窄山口的惨烈战斗不计其数的,堵在山口正中间的莫尔撒斯要塞的墙壁早已染上了洗刷不去的暗红色。莫尔撒斯门的每一寸土壤似乎也因为经常被鲜血浸泡而比耶鲁其他地方的土壤红得更加鲜艳。

  四个月前,新近统一蛮族各大部落的年轻蛮王携登基之余威,率领二十七万大军对耶鲁发动猛烈的攻势,并和耶鲁军团在瑟瑞瓦和莫尔撒斯门两地打了一场被世人称为“双头龙攻防战”的宏伟战役。莫尔撒斯门虽然不是主战场,但也有数万蛮族勇士和耶鲁战士陨命在此。当时战场上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连几里之外的村庄都听到的到。不过在“双头龙攻防战”结束之后,莫尔撒斯门就安静下来。耶鲁的人民觉得在近几年的时间里,威武的莫尔撒斯要塞应该都会保持一份安宁的姿态,因为在“双头龙攻防战”中,巴顿·普雷斯科特公爵率领耶鲁军团取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不但让二十万满族勇士又来无回,还将蛮王斩杀在阵前。蛮族各大部落均受到重创并陷入混乱,很长一段时间里将无法威胁耶鲁的安全。

  随着日历翻到双月历6765年春末夏初的五月,莫尔撒斯门再一次热闹起来。耶鲁军团成建制地向莫尔撒斯要塞开拔,耶鲁各地的民兵也都被征召起来送往这里。一个月的时间内,进驻莫尔撒斯要塞及周边地区的耶鲁军队包括破碎骑士团、红色卫士骑士团一大队、四个正规兵团和三各民兵团,共计七万多人。纵使帝国皇帝享利·乔·高德佛里在三月底向帝国各主力军团颁布诏书,要求各军团进入战略防守之态势,保证帝国在双千年庆典前后不被据居心叵测的领国偷袭,普雷斯科特家族在莫尔撒斯要塞集结如此庞大的一支部队,未免也做得太夸张了些!

  ***

  吉尔村是距离莫尔撒斯门最近的一个小镇。在镇子的西头有一家名叫“呛烧”破旧的小酒馆。这家酒馆祖传的“呛烧”烈酒口感醇厚,入胃后会让饮用者的全身泛起融融暖意,非常受当地人的欢迎。若是和平时期,常有一些驻守莫尔撒斯要塞的老兵常会偷跑到这里买酒喝。耶鲁军团的士兵很憨厚,只喝酒不闹事,军官们对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自从五月初又有正规军团入住莫尔撒斯要塞之后,西出吉尔村到要塞的这片区域都被划为零时禁区,再也没有士兵从要塞出来到“呛烧”酒馆买酒。小酒馆一下子以往冷清了很多,白天通常只有两三位酒客来买醉,晚上人会多一点,但也不及一个月前来得热闹。

  事情总是有例外,就在“呛烧”酒馆最冷清的这段日子里,倒是有一位酒客天天来捧场。这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每天一大清早就来到“呛烧”酒馆。他会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要上两瓶“呛烧”、两瓶高粱酒和两碟小菜,自斟自饮地一直喝到酒馆关门。有熟客上门,体态丰盈的老板娘总免不了要热烙一番,中年男子也会客气两句,然后看着街景默默喝酒,深锁的眉头上挂着解不开的心仇。没有其他客人的时候,老板娘也会陪中年男子喝上几杯,中年男子每每非常大方地赏给老板娘多几个酒钱。

  “呛烧”酒馆老板娘有一个在耶鲁很常见的名字叫玛莎(martha),她的丈夫在几年前战死在莫尔撒斯要塞的城头上。从那以后玛莎就独自一人打理着酒馆的生意。这其中的寂寞和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和大多数耶鲁妇女一样,玛莎有着泼辣开朗的性格。在人前,她总是乐呵呵的。中年男子连续在她店里喝了二十六天酒之后,她丝毫不害臊地对街坊的几个好姐妹说道,“别看他胡子拉碴的,他可是个贵族!老娘我八岁就在‘呛烧’帮着卖酒,到现在也有二十来个年头了,从没见过酒品这么好,喝酒能喝得这么稳的酒客。他一定是看上我了,只是面子薄,不好意思开口。等他喝满三十天,老娘我就问他去!”

  玛莎期盼中的第二十七天,萨莫尔(samuel)如前二十六天一样,一大清早就独自来到了“呛烧”酒馆。同样的座位、同样的四瓶酒两碟菜、同样随老板娘的意对饮了几杯,然后在正午时分,他终于等到了他想看的东西。又一支耶鲁兵团从吉尔村的村口走过。

  “第八支了!这么多,到底在搞什么鬼呀?难道打算主动进攻蛮族!”让老板娘劝得喝多了些,萨莫尔把心里的想法小声嘀咕了出来。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店里另外两位酒客的注意。

  在“呛烧”酒馆的角落里坐着除了萨莫尔以外仅有的两位酒客。两人的年纪都不大,一位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另一位更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看了一眼两人喝酒的表情和动作,玛莎便知道这两人是酒桌上的新手。因为真正会喝酒的人决不会像他们那样一口喝得很满,吞得又很急。这样喝下去,不消一会儿就会醉的。果然,只是喝了几口,两人的脸上都初显醉态,不再碰杯子了。看来他俩并不是来买醉的,进店里装出喝酒的样子其实是另有所图。在对两人身份的好奇心的驱使下,玛莎借着送热茶的机会,凑到两人身边。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伸脚踩了两人放在地上的包裹一下。果然,被压扁的包裹显露出里面装着的物品是细长的一条,传到脚底的感觉也是铁器的生硬感。

  剑!这是玛莎的猜测。开酒馆二十来年,玛莎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算是懂得如何在鱼龙混杂的胭花酒巷里自保。她不露声色的退到一旁,装出算帐的样子,却从眼角一直盯着两位酒客的一举一动。

  马西·斯帕克并不知道酒馆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他。耶鲁的百姓一贯保持着朴素憨厚的民风。在帝顿圣弗洛伊丁,十六岁的贵族公子哥可能已经拜倒在贵妇们的石榴裙下,可同样年纪的耶鲁少年却还根本就不懂得去欣赏女人脸面和身体之美。也许在最近的这几个月里马西常常会想到格林希尔,但他崇拜的是“彩云琉璃”的武技而非美貌。

  马西接受了安迪·普雷斯科特的邀请,成为了红色卫士骑士团新一期的学员。从进入骑士团的训练营里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玩命地训练。在他心里,格林希尔姐姐和休伯利安哥哥是他在武技上追逐的目标。半个月的时间也许并不足以让他在武技上得到长足的进步,但全身上下已经练出了像小山包一样的肌肉。如果再有三到五年的时间,如果能够得到名师的指点,马西或许能成为一名强大的武者。但在大战之后的耶鲁军团里有太多的空位需要年轻一辈去填补。因为训练态度认真,马西很快就被提升为正规骑士,并跟随红色卫士骑士团的一大队进驻莫尔撒斯要塞。

  红色卫士骑士团是普雷斯科特家族的亲卫队,一般不参与大规模作战,但却要执行很多特殊的任务,比如说抓探子。今天马西就是和另一位名叫切斯特的骑士配成一组到吉尔村来执行这样的任务。出发之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探子只是在吉尔村活动,则不打草惊蛇;一旦探子进入禁区,务必要诛杀之。马西和切斯特的运气很好。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按照指示,只要萨莫尔不从吉尔村的西面进入禁区,他们就没有动手杀人的必要。不过两位年轻的骑士还是紧盯着萨莫尔的一举一动。他们很难理解,同样拥有一头红色的头发,为什么坐在窗前的中年人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和亲人成为别国的探子。由于缺乏经验的缘故,两位年轻人的举动其实很明显,虽然陷入沉思的萨莫尔并没有发觉。老板娘玛莎却是黄雀在后,将一切看在眼里。

  难得这两个人是在打他的主意?不行,我得提醒他一下。玛莎在心里打定了注意,转身进到厨房里。

  萨莫尔从不认为自己是背叛同胞的探子,也不曾想到他的行为会遭到两位便装骑士的唾弃。他的母亲是罗莎琳德·普雷斯科特家,也就是格林希尔外婆家里的一名女仆。他出生之后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在他五岁那年也去世了。他便被好心的主人家收留,成为了罗莎琳德·普雷斯科特大小姐儿时的玩伴。萨莫尔眼中的普雷斯科特小姐聪颖、美丽、富有活力和冒险精神。他被她吸引,喜欢参与到她的冒险中去,即使被作弄了也傻傻地笑着。萨莫尔从不承认自己爱上了罗莎琳德,他觉得那只是单纯的崇拜。普雷斯科特小姐是不平凡的,而他以后会娶一个平凡女子为妻,然后平平淡淡过日子。但是罗莎琳德·普雷斯科特远嫁云岭的那一天却是他一生中最伤心的一天。那天之后,他便离开了普雷斯科特家,直到现在都没有娶妻。后来罗莎琳德回娘家省亲的时候又找到了他,虽然那时的她已经改名为罗莎琳德·赫伯,是云之领主的夫人,但萨莫尔依旧恭敬地称她为小姐。他接受了罗莎琳德小姐的委托,行走于耶鲁的每个角落打探消息,然后用灵隼传到云中城去。

  是的,萨莫尔是云岭军部安插在耶鲁的探子,但他并不为自己的行为羞耻。他相信他所效命的红发小姐比任何人都深爱这片红土之地。他就是她的眼睛,让远在云中城的她也能注视这片土地。

  吃一口菜再抿一口酒,萨莫尔慢慢理顺他这几天所看到的事情。八个军团,足足有八万人,一整个莫尔撒斯要塞都装不下啊,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先生,您已经一连喝了二十七天了。是不是情人跟别人跑了?不如玛莎我陪你喝一杯。”玛莎从厨房走出来,将一盘蒸过的肉干摆在萨莫尔的面前,然后在中年人的对面坐下,也正好阻挡了马西和切斯特的视线。她一只手向萨莫尔的酒杯倒着酒,另一只手却沾了一点酒水在桌面上写字。

  情人?萨莫尔在心里掂量着这两个字。小姐前几个月回来时也嘲笑我年纪一把了还没有找到情人,也许我真的应该找一个,比如这家店里酿得一曲好酒得美艳老板娘就不错。什么?逃!

  萨莫尔并没有喝醉,他只是因为心事稍稍分了神,直到玛莎故作打情骂俏地抓住了他的手,他才看到了桌上的字。逃!

  美艳的老板娘一面娇气细语地向中年人劝酒,一面偷偷指了指自己的背后。萨莫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了笑,示意玛莎不要太在意,然后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酒菜全部都吃完。这时已经入夜了。

  “喝好了!”萨莫尔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钱袋,把里面的钱全部都交到玛莎的手上。

  “先生,这点酒菜哪里要得了这么多!”玛莎看到拳头大的钱袋里全是银币,足可以够她花上好几年的。

  “明天我是不付钱的哟。以后也都不会了。”萨莫尔笑得像个绅士,语气像个孩子。这是被罗莎琳德小姐从小带出来的。

  “没,没关系!”经常喝熟客打情骂俏的老板娘居然脸红了,“您喜欢就一直来吧。明早我还是会帮您备好酒菜的。”

  萨莫尔什么都没再说,拎起自己的行囊走出了小酒馆。马西和切斯特也匆忙找玛莎结帐。机灵的老板年装作手忙脚乱地把酒泼到了马西身上,又抓着少年的胳膊一个劲地赔礼道歉。等两位骑士追出小酒馆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萨莫尔的人影了。玛莎站在店门口看着两人失望的表情,心里很是得意,而想起萨莫尔说的明天以后就不付钱的话,她的心里又多了几分期盼。

  ***

  走出破旧的小酒馆,萨莫尔没入了黑夜。他西出吉尔镇,向莫尔撒斯要塞的方向前进。蓝月亮和红月亮被淡淡的云所遮掩,今夜的星光格外暗淡。萨莫尔摸索着向莫尔撒斯门所在的山口派去,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他拣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从这里,他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从莫尔撒斯要塞延伸至山下的兵道。

  深深地抽了一口夜风,萨莫尔将肺里灼热的气体吐了出来。鼻尖又闻道了“呛烧”的淡淡酒香。真是个好女人!萨莫尔回味着残留在手指间的淡淡余香,又想起了“呛烧”酒店里体态丰盈的老板娘。叫玛莎吧,可惜明天就会忘记呀。

  夜很长,萨莫尔却并不觉得难熬,因为这么多年来的每个夜晚,他都是一个人度过。不过今晚莫尔撒斯要塞的里的人却没用让他等太久。估摸着是夜里十点的时候,也就是红土平原上的绝大多数居民都休息了的时候,莫尔撒斯要塞里传出齿轮盘起链条的沉重声音。要塞朝向耶鲁境内的大门被放下来了。一长队士兵在夜幕的掩护下走出了要塞。没用说话的声音,脚步也很轻,不论是正规军还是民兵团都体现出了极高的纪律性。

  乖乖,起码有两万多人啊,连“破碎骑士团”都出来了。离得远,光线又不好,萨莫尔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但他已经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普雷斯科特家族并没有在莫尔撒斯要塞囤积兵力。一切都是假象,成建制的部队在白天大模大样地开进要塞,住上几天就在夜里又偷偷撤走。真不知道再搞什么鬼!

  “你这个奸细,拿命来!”马西和切斯特在吉尔镇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萨莫尔,终于顺着留在红土地上的脚印追到了这里。他们本有机会从背后刺杀萨莫尔,可马西却拘泥于骑士精神先嚷了一声才挥剑冲向萨莫尔。血红色的长剑说时迟那时快刺到了萨莫尔的胸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微微一侧身,轻松地闪了过去。马西回身挥剑再砍。萨莫尔又是灵巧地一躲,然后出脚将莽撞的少年绊倒在地。两个人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切斯特看到马西吃了亏,连忙冲上来帮忙。他手一抖,长剑的剑尖分成两个,向萨莫尔扎去。萨莫尔却没用被年轻骑士的小把戏迷惑,他一猫腰,让过了切斯特刺来的长剑。接着近身的机会,他的大手一下子就掐住了切斯特的手腕,将切斯特的手臂向身后一别。“咣铛”,长剑落地。年轻的骑士整个人被按倒在地上,萨莫尔又伸脚将正爬起来的马西踩住。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只用了一手一脚便制服了两位红色卫士的骑士。

  “血色红颜!哼,这样的身手居然也配当红色卫士!”萨莫尔拾起切斯特掉在地上的血红色骑士剑,心头一振。年轻的时候他也向往着称为一名红色卫士,向往着拿起“血色红颜”保护喜欢若麻烦的罗莎琳德·普雷斯科特大小姐。但随着罗莎琳德离开耶鲁,他也放弃了这份梦想。不过罗莎琳德手把手教给他的武技,他并没用荒废。他对“血色红颜”也别有一番感情。

  “你这个奸细,还有脸说答大话。把剑给我,我们再打!”被踩在地上的马西愤怒地叫嚷着。

  “谁说我是奸细,你们两个笨蛋看清楚这个!”萨莫尔从衣服里层的荷包里没出一枚徽章伸到马西面前。

  “普雷斯科特得家徽,您是普雷斯科特家的人。”马西的语气立刻变得无比恭敬,切斯特也停止了挣扎。

  “是的,我特意是来看看情况的。”徽章是罗莎琳德留给萨莫尔做掩护的。以前经常看恶作剧女王撒谎,萨莫尔也学得有模有样。他放开两位年轻的骑士,潇洒地走入夜幕中。远远留下一句话,“你们两个太弱了,以后要勤加练习才能保护耶鲁。”马西和切斯特都羞愧得太不起头来。

  ***

  期盼中的第二十八天,玛莎一早就准备好了两个菜四瓶酒摆在窗户边的那张桌子上,可胡子拉碴地中年人却直到夜深了酒馆要关门的时候都没有来。

  期盼中的第二十九天,玛莎依旧一早就准备好了两个菜四瓶酒摆在窗户边的那张桌子上,可胡子拉碴地中年人还是没又来

  期盼中的第三十天,玛莎对着冷掉的酒菜一直做坐了凌晨。

  你说你明天不会再付钱了,原来是要离开呀!可明明是那么寂寞,为何不找个情人一起喝酒呢!

  如果闭上眼睛,

  如果思念够深,

  就能看见远赴战场的情人的脸;

  如果闭上眼睛,

  然后真心祈祷,

  下一次睁开眼帘,就能再度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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