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归家 一
石歧之海的中心，烈烈燃烧了千万年的火焰，熄灭了。凄厉的雨水空然降临，侵占了克莱茵中唯一的炎之境界。一梦醒来的少年茫然地看着雨幕间灰蒙蒙的天地，何去何从？
“冬焰？”男孩念叨着，那一夜慈爱的母亲所赐予的名字。
“冬焰！”男孩又想起寒风冷雨中那熊熊的烈火，美丽的橘红色的瞳孔中，光彩转瞬即逝。
在这嶙峋绝壁之上，那个包容他的温暖乡，已经不复存在了吗？冷冷的雨又一次侵蚀着他的身体。这感觉真难受！男孩蜷缩在一个巨石的背后瑟瑟发抖，只求避一避刀子般的风。
“布雷兹知道回家的路！到了晚上，我可以回去吗？”恍惚中，头脑里响起寒风中那个稚嫩的声音。
家！还回得去吗？布雷兹，又或者名叫冬焰的男孩站了起来。拖着长大了的身躯，又一次的，他迈开脚步去寻找他心中温暖的火焰。
***
“呸！”哈斯吐掉了口中的污秽。即便身为勇敢无畏伊西斯弯刀武士，即便深信蛮荒之神德墨忒尔“为生，万物皆可食”的教诲，淋了一身那样腐臭的稀烂肉泥，还是让他恶心得要吐。想到刚才居然把一块死肉吃到口里，他恨不得把自己嘴巴里的一成皮刮下来才好。
“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人受伤？只要破了皮就要说出来！关系到性命，任何人不等隐瞒！”战斗结束了，蛮荒教会的祭司葛列格长老却十分紧张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莉迪娅？”
带着白木面具的女孩摇摇头。
“阿里？”
“放心，就这样的货色还伤不到我。”铁塔一般的男子回答道。
“真的都没受伤？”葛列格长老又慎重地问了一遍。其他伊西斯战士或摇头或出声，表示没有受伤。
“啊。长老，我不小心把一块死肉吃到嘴里去了。”哈斯终于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出来，“不过我立刻就吐出来了。”
“哇～厄”伊西斯少女莉迪娅先一步恶心得吐了。
“你呀！”葛列格白了哈斯一眼，“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赶快跟我说。”
“长老，怎么回事？”阿里看到葛列格如此紧张，便慎重地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葛列格缓缓开口。“其实我也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过既然出现在眼前，我们就要做最坏的打算。这是死灵魔法！”
“死灵魔法？！”莉迪娅琥珀色的眼睛里滑过一丝隐忧。难怪一向沉稳的葛列格长老忧虑如此。看来克莱茵的前方有一个不好客的主人。
“是的。据我所知，死灵魔法有两大分支。一支是利用亡者灵魂的精神系法术，一支就是利用亡者尸骸的召唤系法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些怪物正是死灵法师用动物尸块和泥巴做出来的战斗傀儡，叫做腐尸怪，是一种战斗力低下的低级别召唤物。如果隐藏在克莱茵深处的这名死灵法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他若可以制造出更高级的魔物那就麻烦了。”
“我们的目地并不是和他战斗，我们只要拿到我族被封印在此的神器就立刻离开，您看可以吗？”
“小姐说得是，为了尽快达成我族的目地，我们要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战斗。不过我要说明一点，死灵法术的召唤出的又尸体构成的召唤物都带有尸毒，被它们伤到一定要尽快找我治疗。如果是落单的情况下，一定要把伤口上的肉挖掉，放出墨绿色的血液，直到血变成鲜红为止。这里是一些解毒药膏，每个都随身带一点。”葛列格将他制作的药膏分给其他伊西斯人。他们换了个地方稍事修整之后便继续上路了。
“探索阵型。杜克你打头，哈斯你殿后。大家都警惕一些。”阿里主持着队伍。莉迪娅则默默地走着。女孩脑子里想的都是神器的事情。深爱的故土便是她不得不达到目地的理由。
***
冷！好冷！
名叫冬焰的男孩在哭地那连绵不断的泪雨中瑟瑟发抖。冷冷的雨水打在他赤裸而瘦弱的身躯，慢慢滑落，他觉得有一千条毒虫在啃噬他的身体。每一阵风吹过，他的体温随之流逝。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扶着岩石摇摇晃晃来的石歧之海的边缘。扒住巨大岩石上的缝隙，他伸出出脚去试探一个落脚点。脚尖处碰到那泥泞的土地，便猛地缩了回来。一种刺痛的感觉，让他本已开始模糊的意识再次清醒。
火，一小堆就好，好冷啊～
男孩看着岩石下遍布稀泥的地面，眼里满是畏惧的泪水。他倚在巨石上，可巨石里浸出的也是刺骨的寒冷。
家！回，家～
在心里挣扎了好半天，男孩终于鼓足勇气跳下巨石。在泥泞的地面上，他每走一步，全身都痛得抽搐。找了根枯树枝，他强撑着走入荒林。
***
“哒、哒、哒、哒”马蹄铁碰撞青石板发出的脆响，引得小村落中的居民频频侧目。人们交头接耳，目光或是惊恐或是不屑。
“切。教廷的骑士怎么跑到到克莱茵来了。总不会想对魔兽们传教吧。”
“老兄你没听说吗？失忆了一千年的太阳神昨天终于清醒了，记起这里还有他没碰过的女人，就把该死的家丁打发过来了。”
“他妈的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老子看不惯。”
“这不是不给咱兄弟生路吗？”
“大哥，要不集合人手把他们做了。”
……
光辉骑士团的团长麦伦·格雷罗（Myron·Guerrero）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目光傲然地扫过小道旁边这十几个衣着污秽的本地人，石膏像一般俊美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前这些臭鱼烂虾根本就不必在意，“太阳之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高斯帝国小公主甜蜜的样貌和那一夜无尽的柔情。
“团长大人。如您所见，克莱茵的居民鱼龙混杂，有些是逃避苛税和灾荒的难民，有些是以魔兽的魔晶和皮毛为目标的猎魔人，有些则是被各国通缉的逃犯。总之都是神的弃民。他们大都对教会有敌意。我们要提防一些。”伊离特，光辉骑士团中排名靠前的一名骑士，毕恭毕敬地将相关的情况说给麦伦听。
“这样的村庄有多少个？”
“具体不是很清楚。从教会的记录上看零零散散分部着百十来个，不过大多数都废弃了，这样的就算是比较大的村子。”
“居然能有这么多？找起人来会很麻烦！”麦伦习惯性地捋了捋他金色的头发。
“的确是这样。不如我们在这里停留一两天等待里瑟副团长和大队人马的来到。副团长他这些年多次潜入克莱茵，对这里的情况要比我们清楚得多。卫队的人手也足够完成细致的搜索。”
“不必。”麦伦突然待住缰绳，其他几名骑士连忙让坐骑停下来。
“把地图给我看。”
“是。”伊离特不敢怠慢，连忙摊开绘制得及其简易的地图，凑到麦伦的身边。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奇怪呀！前天晚上我们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了，副团长却突然被马里昂（Marion）主祭司叫了去。回来之后只说让我们先启程，他随后会带着卫队过来。其他就什么都不说了。神神秘秘地到底搞什么鬼嘛！教会的规定不是说卫队不得离开圣伊莎蓓蒂吗？”一名头发短得像稻田里被砍过的麦秆撮一样的年轻骑士大着声音问了一句。
“法耶！”伊离特低声何止身边喜欢大嘴巴的同僚。名叫法耶的骑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打住。
光辉骑士团的副团长里瑟是当前光辉教会最具实权的太阳主祭司马里昂的侄子，这是圣伊莎蓓蒂中稍有心眼儿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里瑟本人作为骑士团的一员也很出色。因此当上一任光辉骑士团团长快到退役年龄的时候，大家都认团长职位是非里瑟莫属了。可新生代的麦伦·格雷罗实在是太优秀太耀眼，短短几年就在祭司和信徒中的积累起相当的人气。最终连马里昂主祭司也不得不把光辉骑士团团长的职位教给他，而让自己的亲侄子居于次席。可在马里昂主祭司的心中，里瑟才是他最信任的人。重要的事情常常教给里瑟去处理，而危险的任务则多半分派给麦伦·格雷罗。而里瑟也不止一次当着骑士团团员的面向麦伦·格雷罗的权威发出挑战.“太阳之子”没有明着抱怨过，心里是怎么想，没有人知道。不过光辉骑士团的团长和副团长之间的不和却是铁打的事实。马里昂主祭司这次突然瞒着麦伦改变行动计划，想来团长大人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法耶口无遮拦的一句话让众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这里！”审视了地图良久，麦伦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一下。“我们连夜赶路！”
“可，可是这里并不是魔器的所在呀。”伊离特对于麦伦的决定不置可否。出于责任心，他小声提醒道。
“你认为伊西斯人知道魔器的所在吗？”麦伦·格雷罗一扬头。“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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