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触不可及

　　而楼家在这场政治风波中侥幸避过劫难，曾经一道回国的楼姓族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再加上爷爷去世的早，楼家与幸存下来的楼姓后羿基本都已失联。

　　父亲也因为家庭成份的影响，没有参上军，后来遇上了席卷全国的改革浪潮，机缘巧合之下走上了经商之路。

　　这些都只是听母亲偶然说起，父亲对过去的事情很少提及，也不大喜欢有人问他这些问题。

　　母亲说是楼姓族人的凋零对父亲的打击很大，这些年生意有了起色之后，也一直不忘暗中调查寻找楼姓族人的后裔。

　　在这方面，有时候我会觉得父亲有些执拗、神秘，这些人已经与楼家失联这么多年，先不说熟不熟识，就算找到了又怎样？

　　而且几十年间，楼家也未曾搬过住处，也不见有楼姓后人登门拜访，父亲这种善意的打扰会不会打破他们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

　　如果真的有必要，当年特殊时期时期被污蔑的身份已经得到平反，现在传播媒介这么发达，登几则寻人启事，除非他们与现代文明隔绝，不然总会有一些回馈信息，用不着走地下调查的路子。

　　这也似乎印证了陈可心所说，父亲确有我看不到的一面。

　　后来家里发生的一系列反常事件，父亲的言行举止、处事态度都有了一些细小转变；

　　包括窃听事件发生之后，母亲的巧合出国，父亲提示我家里有“鬼”，并且转托程律师安排我前往新加坡避祸；

　　这种种迹象或许表明父亲知晓某些事情，并且早有预划，但这并不足以支持陈国华对父亲冠以沙漠之狐的说法。

　　父亲是个生意人，在商海摸爬滚打数十载，拥有一般人可能不具备的风险意识和敏锐嗅觉，在觉察到危险来临之前，提前备好后路也属能力范围之内的正常反应。

　　而陈国华既为军情六处的雇员，其能力自然异于常人，拿隆美尔与父亲作比较，就像陈可心说的，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够得到这个份量。

　　况且一个是天赋异禀、二战名将，喜欢特立独行，倡导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的战争狂人；一个是栖身市井，谦和稳重、算得上是睿智的普通生意人；

　　即使父亲在自己的领域有运筹帷幄的能力，但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比较的层次上，更谈不上中国的沙漠之狐这样的殊荣。

　　这种夸大的说法，让我一时踌躇不定，凭自己对父亲的了解，陈可心刚才的言行倒更像是激励我的说辞。

　　但父亲身上确实存有诸多难以查证的谜团，其中就包括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预备了很多事情，以及使用加密文法跟陈国华进行书信联系。

　　如果陈国华不是出于陈楼两家世代友好的关系，不得已安排陈可心来中国，那么这其中必定存在我不了解的一些事实。

　　陈可心的这番话确实触动了我某个层面上一直想回避的事实，如果连父亲都隐匿着我无法探知的真相，在这冗杂的巨网中我所需要面对的终极究竟会是怎样一种触不可及？

　　如果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计划，那么自己参与整件事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自己的记忆和求知欲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那么还有谁不是这把工具的主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东西值得相信，那这个东西会不会只是挥之不去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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