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重生路
赵庭筠、董山甫两位老祖一动未动，仿佛没有听到池婴侯话，还故意将头瞥向一边，不做理睬。
“那人可以赐予我们重生，也可以随时把我们的命收回去。你们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彭鳟杀了我，你们也难逃一死。难道你们想死第二次么？”池婴侯震怒，想不到关键时刻，赵、董二人竟然变节。
血色大手已经笼罩在了池婴侯的头上。
“不！”池婴侯呼喊，他想不到刚才自己还占上风，瞬间就被扭转局势，陷入危险的境地。
轰！
血掌拍了下来，池婴侯心神震颤，脖子歪斜，重重趴在了地上浑身流血。
“这一掌因你背叛我们昔日的友情。”
彭鳟情绪激动。
第二掌紧接着拍下。
“这一掌因你五百年前暗中对我出手，害我被那人重伤！”
话一落，第三掌紧随其后。
“这一掌因你害死我弟弟，让我痛苦地活着。”
三掌下去，池婴侯已经奄奄一息，趴着宛如死尸，唯有嘴唇在蠕动。
“我错了，看在我们以前情同手足的份上，饶过我一次，好么？”池婴侯艰难地求饶。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那时，你被千年巨兽围攻，我冒死将你救出，你曾说你的命就是我的，事实证明，你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血色大掌缓缓抬起，悬停在池婴侯上方。
池婴侯已然绝望，死而复活，没想到又将死去，此生从未赢过彭鳟，本以为可以赢他一次，最后却死在他手里。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请求。”池婴侯嚅嗫说道。
“你说。”彭鳟到底是有些心软，给他说出临终之言的机会。
“让我自了，我不想死在你的手里，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彭鳟看到他满眼都是哀求，想到了弟弟临死前的惨状，心中一痛，轻轻点了点头。
血色大手收回，血煞之气被随之回到彭鳟体内，他后退几步，给池婴侯留下一点自了的空间。
池婴侯艰难地用双手支撑起身体，一下没撑住，重重躺了回去。
尝试数次，才晃晃悠悠站稳。
他像个醉汉，完全失去掌控身体的力量，这是濒临死亡的前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有一道青色之气缭绕，按在了太阳穴的位置。
最后，他也闭上了眼。
彭鳟见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转过头，不想看到此幕。
往事历历在目，即便数百年过去，依旧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在没进入古船前，大家都还是挚友，切磋功法，历练闯荡，在皇都呼风唤雨，被称为绝代天骄，一切在进入古船后都变了。
就在彭鳟转头的刹那，池婴侯蓦然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箭光激射而出。
由此产生的真元波动被彭鳟察觉，他又把头转了回来，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池婴侯已经到了孟阳身旁，缭绕青光的一指点向孟阳。
“混蛋！”彭鳟已经是滔天愤怒，他恨池婴侯，恨对方又一次欺骗了自己。同时，他更恨自己，怎么如此心软，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利用。
“五百年了，你还是什么都没变。今天的场景有没有令你感到很熟悉？要我死可以，当然要拉一个垫背的。五百年前是你的亲弟弟，五百年后，是这名少年，我可以看出，你对他很看中！”
“你敢动他，我灭你池家满门！”彭鳟喷火。
“要救他可以，我要你自残，废去修为。”池婴侯哈哈大笑。
彭鳟二话不说，一指点在丹田之处，顿时全身真元骤然消失，成为一名凡人。
池婴侯见状，先是一愣，仔细看了看孟阳，在思索孟阳到底是彭鳟何人，该不会是彭鳟的后代吧？否则，彭鳟怎么会如此干脆便废去自身修为。
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彭鳟修为已去，那么，接下来就该接受他狂风暴雨的折磨。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这小子，真的化去自身数百年修为。我要说你笨，还是要说你伟大呢？”池婴侯舍了孟阳，一步步向彭鳟走去，思考着一百种折磨人的方法。
他太了解彭鳟了，这个人只有一个弱点，便是太重感情，这在武道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一介凡人，神魄境的武者已然是神明般的存在。
池婴侯来到彭鳟身前，指尖青色真元幻化成利刃，很缓慢地向彭鳟伸出。
便在这时，彭鳟属于神魄境武者的气息再次爆发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池婴侯的手臂。
池婴侯瞪大双目，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惊吓中后退。
可一切都结束了，彭鳟彻底对他失望，血色大手再次凝聚，宛如大山，压迫而去。
“不~”池婴侯哀嚎，“彭鳟，放过我！”
“没用了，你连着骗我两次，不杀你，我的心会受到谴责。”
终于，数十下拍打之后，池婴侯化为了肉泥，和鲜血混在一起。
彭鳟凝望赵庭筠、董山甫，这两位老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成了旁观者。
“我不想杀你们，让我过去，往事一笔勾销。”彭鳟语气悲凉，充满无尽哀伤。
“五百年前，我俩是旁观者，假如我俩出手助你，你弟弟不会死。五百年后，我俩还是旁观者，违背那人的意志，未联合池婴侯对你出手，算是赎罪。老友，珍重！”赵庭筠对他拱了拱手。
言毕，赵庭筠与董山甫分开两侧，让出一道缺口。
彭鳟摇晃颤抖的身体，缓缓前行。
孟阳、大黄、问天紧随其后。
在经过赵庭筠与董山甫身旁的时候，孟阳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发觉两人眼中满是歉意。
三个老人，五百年后重逢，在歉意和原谅中，结束他们的见面。
没走几步，彭鳟忍不住回过头，他想再看一看昔日老友。
五百年前，两人只是冷漠，他弟弟的死，与两人并无直接关系。
他灰白的眼睛，看着两人。
两人也看着他。
但是，两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幻，渐渐变成了近乎透明之色。
“再见，我的老友。”赵庭筠冲他挥手。
“再见，昔日美好的记忆。”董山甫也冲他挥手。
“为何？你们不是重生，获得新的生命么？”彭鳟对他们的感情再次燃烧起来，向他们跑去。
“死了就是死了，没人可以重生！我们能够回光返照，都是古船的缘故。此船是一件超出你我理解的宝器，凡是死在这里的活物，都会重新活过来。可是，却都受到那人的控制。”
“我们违背那人的意愿，放你过去，他对我们下的诅咒生效，我们将再次死去。”
彭鳟无言以对，静静送他们离去。
“不要难过，我的朋友，愿你安好。”赵庭筠最后说道，他消失了。
“愿你诛杀那人，得报大仇。”董山甫说道，他也消失了。
“我会的，愿你们安好。”彭鳟闭目，眼角已经湿润。
他以为自己心已死，不会为任何人流泪，原来，美好的记忆是无法忘记的。
即便你以为忘记了所有，其实它们只是在心底最暗的角落里躲起来，待到时机成熟时，它们会出来，再次感动你。
彭鳟转身，终于，他离那人的距离很近了。
五百年等待，此仇必报。
突然，他捂住胸口，大大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倒在地上翻滚，似乎承受着非常大的痛苦。
孟阳见状，赶紧过去，“老头，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势发作？”
彭鳟头上冷汗直冒，颤颤巍巍道：“我动用了真元，旧伤复发，需要运功疗伤，你们先走，我稍后赶到。”
孟阳不肯，要陪伴彭鳟。
彭鳟却执意要求他先走。
待孟阳走后，彭鳟找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隐匿气息，暗自疗伤。
孟阳小心翼翼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一条黑石砌成的通道蜿蜒盘旋，和四周古木地面极不相称。
通道的地上刻着暗淡的符咒铭文，因为年代久远，敷上一层湿漉漉的苔藓。
“小孟子，我们一直走下去会不会碰上彭鳟口中的仇人？”大黄非常警惕，那‘仇人’可是古船的土著，拥有操控死去的生物复活的本领，感觉强大得不可想象。
“应该不会，”孟阳看着地上的铭文，“假如真的碰上，应该不会有危险，否则彭鳟不会让我们先走，他不会害我们的。”
大黄心想也对，彭鳟这老头不是坏人。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死寂，孟阳骇然一怔，低头看去，见到脚下踩着的铭文猛然亮了起来，发出铿锵之音。
接近着，越来越多的铭文亮了，以极有规律的速度，自孟阳的脚下往远处延伸，奏响起银铃般的音乐。
此音仿佛生命之音，令人的灵魂都有沐浴之感。
几息间，铭文闪烁到了尽头，顿然，三座墙壁从地上一点点亮起，片刻后，闪现出完整的形状。
曲径的尽头，竟然是一处半开阔的石室，一幅幅驭兽图雕刻在墙上，身着奇异服饰的古怪之人以神草喂食着巨兽。
石室中央，有一座长达三丈的透明方台，雕刻着神秘图案，闪烁斑斓光亮，充满上古蛮荒气息。
方台内，躺着一名古怪的人，大大的头，瘦小的身体，双手压在腹部。
他睁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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